抗日战争时期,余上县虞北区(后为崧厦区)是浙东游击根据地“三北”地区最西边的一个区,它东连临山区,南到萧甬铁路,西至曹娥江,北濒杭州湾。当时虞北一带“敌、顽、我”三方犬牙交错,你来我往,不断拉锯,是最为艰苦的敌后游击战场。日本鬼子和伪军沆瀣一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国民党杂牌部队也不断前来骚扰。当时虞北地区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百姓苦不堪言。
虞北近海平原无险可守,人民群众冒着坐牢,甚至杀头的风险,千方百计保护好借住在自己家里的革命同志。当年借住在谢塘岑仓村村民顾金木、赵永庭、沈友根、沈小羊、马小文、沈裕先、夏阿三、陈财中、沈国良家的,有余上县委书记张光与妻子陈铁娥,虞北区委第一任书记赵平、第二任书记柴及、第三任书记赵瞻,虞北办事处主任蔡平与妻子倪奋,财经指导员吴北海和陈铁峰,以及办事处其他成员高一平、谢娟、夏永生夫妇和民运队员雷行、王志英、柴华英、陈旭、陈光裕等。借住时间长短不一,有轮流间歇留宿,也有常年吃住、借住时间一至两年。
余上县委书记张光与妻子陈铁娥因工作需要,借住在岑仓堰土郎中顾金木家。顾金木以行医作掩护,帮助传递情报,他妻子负责给张光夫妻俩做饭、洗衣缝补。夫妻俩朴实、善良、体贴热心,与张光夫妇情同兄弟姐妹。雷行、王志英、柴华英3人负责开辟谢家塘以西新区工作时,就是以海塘王村连彩珍家为立足点开展工作的。凡是地下党负责人和民运队员到连彩珍家,她便立马到屋外放哨,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即报警。
1944年春节刚过的一天上午,细雨蒙蒙,雷行、王志英、柴华英、陈光裕等民运队员正在连彩珍家开会。帮忙站岗的连彩珍儿子突然发现,远处堤塘河上有伪军过桥,便急忙报告母亲,参会同志立即分散转移。雷行走在最后,连彩珍拿出一只竹篮和一顶斗笠,让他扮成拜年客,并带他到三岔路口一间草舍躲避。与草舍相连的是一间牛圈舍,雷行便闪身躲入牛圈舍破壁处,最终躲过了敌人的搜查。连彩珍回到家时,敌人正在翻箱倒柜地搜查,伪军头目看到布机上有一本日记本,便厉声质问:“这日记本是谁的?开会的人到哪里去了?”面对敌人的威胁,连彩珍大声说她不知道!伪军头目狠狠扇了她两耳光,并命令手下将连彩珍带走。
参加会议的柴华英,匆忙间躲进附近的华山庵,也遭遇了敌人,还被住在庵里的伪军头目老婆指认是刚从连彩珍家过来的。柴华英沉着应对说,自己是余姚人,来海塘王做客,顺便到庵里看看。敌人不由分说,将柴华英绑了,带到村内与连彩珍对质。连彩珍回答不认识,柴华英也始终不松口。敌人不甘心,就把连彩珍和柴华英押到崧厦施行了酷刑。虽然她们被打得一次又一次昏死过去,但仍坚强不屈,机智应对,没露任何破绽。同时,地下党组织动用社会关系积极营救,在缴纳了保释金后的20多天,她俩才脱险。连彩珍回家后,地下党组织为她四处求医治病,经3个多月治疗,才逐渐康复。
盖北镇东村有30多户红色堡垒户,是名副其实的红色堡垒村。当年谢汝昌(后任虞北区常备队队长)等抗日战士经常辗转在虞北沿海一带,发动群众,组织抗日力量,寻机打击敌人。那年8月中旬,妻子金明娟(后任常备队会计)到了预产期,借住在盖北西大丘村(今镇海村)吴有根家。自从金明娟借住吴家后,得到吴家儿媳施阿调的悉心照料。有一次,谢汝昌外出执行任务。他离开的第3天,金明娟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一阵紧似一阵。施大嫂知道金明娟即将临盆,赶紧做好接生所需的准备工作。此时伪浙保部队快要进村了。施大嫂灵机一动,决定把金明娟转移到娘家去。于是她取出一块毛巾包在金明娟头上,又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金明娟扶上一辆独轮车,心急火燎地抄近路直奔娘家——马家丘(今镇东村)施百万家。到了娘家,向母亲说明情况。其母姚佳姑也是抗日积极分子,对女儿勇敢、果断的行动大力支持,但她觉得自家住房处在十字路口,容易走漏风声,提议把产妇转移到侄子施松寿家,那里比较隐蔽。于是施大嫂又与母亲一道将金明娟转移至侄子家。就在施松寿家的羊圈舍里,金明娟平安产下一名男婴,取名“谢岳锋”。金明娟坐月子期间,施大嫂和叔母一起精心护理,买来红糖、挂面、鸡蛋、鱼肉等,直到金明娟满月归队。
盖北马家丘(现属镇东村)的严灼和做过抗日民主政府的保长。那时盖北一带住房都是清一色的草舍,他家住房比较宽裕,每当三五支队(新四军浙东纵队三支队五支队的简称)来村宿营,他将战士们优先安排在自家居住,家属负责一日三餐,并悉心照料伤病员。部队转移时,长子严洪高、次子严洪生卸下自家门板抬着伤病员归队,不能移动的重伤员则继续留在他家养伤。除了安排战士们的吃住外,兄弟俩还经常帮助三五支队搬运物资。长媳宋杏月也经常给战士们浆洗缝补,还给他们做了不少新鞋。
王家丘(现属镇东村)的范瑞康家也是红色堡垒户。一年农历四月的一天下午,民运队员陈彩娥到灵惠镇(谢塘)一带开展抗日宣传活动时,被伪军巡逻队发现,陈彩娥凭着熟悉的地形与路径,东拐西转,一口气跑到了盖北王家丘,直奔范瑞康家。此时范瑞康的妻子丁秀英正准备去地里干活,忽然听到陈彩娥的急切求助声:“嫂子,伪军正在追我,快把我藏起来。”丁秀英立即将陈彩娥卷进一张竹簟,然后与其他几张竹簟混放在墙角。几分钟后,一伙荷枪实弹的伪军喘着大气来到范家搜查,伪军头目横眉竖目盯着丁秀英:“刚才有个女共党是不是藏在你家?”面对敌人的盘问,丁秀英毫不惊慌,从容应对:“老总啊,我一个女人,大门不出,哪里见过什么女共党。家里也就这么一点地方,要是不信,你们随便搜!”一声令下,伪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一无所获,只得悻悻地离开。
地下党员丁培泉与妻子车菊英在横塘庙边开了一爿小店,夫妻俩以经营烟酒茶食为掩护,搜集敌伪情报。有一天,一路之隔的余姚横塘乡地下党支部书记朱增富前来店里联络,不巧丁培泉有事外出,当时朱增富已被敌人发现并跟踪,处境危急。车菊英马上让朱增富躲进里屋的床底下,外面遮盖好杂物,还故意在杂物上挂上了卫生带,自己则大大方方地站在柜台前,一边做生意,一边观察敌情。不一会,几个伪军端着枪气势汹汹来到店内搜查,车菊英镇定自若,拿出一包香烟主动迎上去,“老总,有什么事啊!”边说边拆开香烟分发。伪军头目凶神恶煞地说:“刚才有个穿黑衣服的男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哪有啊,你看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能藏人吗?”车菊英调侃着。伪军环顾店内,觉得店小藏不住人,便互相嘀咕了几句,走出了店堂。在车菊英的机智周旋下,朱增富安全脱险了。
不久,三五支队急需补充一批擦枪的白布和军鞋。车菊英知道后自告奋勇去弄。为掩人目耳,她以办丧事为由,去余姚黄家埠镇购买一批花旗布。由于购买数量较大,引起了店主的怀疑,问她办丧事为啥要这么多布?车菊英告诉店主,死者年事已高,加上族大房头多,还有许多亲戚朋友,买这些布估计还不够用嘞……店主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满足了要求。接着车菊英又以村妇联会主任的名义,发动全村100多名妇女,打线纳底,裁布缝帮,夜以继日,不到10天完成了300双军鞋和10大件军袜制作任务。后来她又发动群众捐献10担皮棉给三五支队,解决了部队过冬所需。
1948年8月18日,车菊英被国民党“清乡”队怀疑,遭到毒打,被打得奄奄一息,但她仍不露一丝口风。余上武工队闻讯后,迅速赶来救援。在追击过程中,匪徒将车菊英推下塘河后逃窜。后来她被赶来的武工队员救起,死里逃生。
当年为了组建崧厦盐民游击队,雷行经常留宿在前庄夏家,与盐民夏长明商量有关事情,时间长达一年多。雷行付给夏家的饭钿都是油印的“抗币”,上面有他的签名。天长日久,夏家累积起来的抗币已有一大堆。在对敌斗争中夏长明立场坚定,特别是组建盐民游击队时,一个个物色队员,发挥了重要作用。鉴于他的出色表现,经雷行等人的介绍,夏长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4年10月任中共前庄支部书记,在盐区继续发挥战斗堡垒作用,发动盐民群众积极为三五支队筹粮、筹款,购买重要物资。有一次,筹集到18担皮棉后,晚上由他带队,经上虞陈宅虎岙、杨家溪、二都等地,护送到余姚梁弄,为部队过冬雪中送炭。
抗日战争时期,虞北地区的一大批红色堡垒户,为了掩护革命同志舍生忘死,将生命家产置之度外,对革命的忠诚和宁死不屈的精神,已载入当地史册。虞北抗日根据地正是因为有了这批红色堡垒户的坚定支持,革命力量由小到大,并形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