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埋着211名新四军将士忠骨

汽车一驶入浙江省安吉县孝丰镇，“千年古城，孝子之都”城雕映入眼帘，在它对面山上，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和一尊巨型铜像格外引人注目。8月30日，我们来到这里，瞻仰安吉县孝丰革命烈士陵园，走访新四军天目山反顽战役纪念馆，缅怀先烈，追寻新四军将士当年浴血奋战的足迹。
　　得知我们是来自上海《大江南北》杂志社的，孝丰烈士陵园主任、新四军天目山反顽战役纪念馆馆长黄甲敏十分激动和兴奋。他带我们来到了纪念馆前的广场上，一尊巨型的铜像矗立眼前。这座2011年4月落成的粟裕大将铜像，高5.9米，将军目光炯炯，远视前方，十分威武。在迟浩田上将题字的铜像前，黄主任讲述了粟裕将军率领新四军将士进行反顽斗争的历程，把我们带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一
　　孝丰是新四军苏浙军区在天目山三次反顽自卫反击战役的中心战场。1943年秋，日军为了改变太平洋战争的被动局面，调集了2万人向皖南、苏南、浙西三路进攻苏浙皖边区。国民党三战区部队不战而退，接连丢失安吉、孝丰、临安等7座县城，使边区重陷日寇铁蹄。
　　1944年12月，粟裕遵照党中央战略决策，率领新四军一师主力由苏中南下，与先期抵达的王必成16旅会师于长兴槐花坎。1945年1月13日，中央军委电令成立新四军苏浙军区，粟裕任司令员，下辖三个纵队，统一指挥江南抗日斗争及向东南发展的战略任务。同年4月下旬，叶飞率部南下，任苏浙军区副司令员，部队改编为第四纵队。在粟裕率部向浙西敌后进军中，遭到国民党第三战区顽固派的大规模进攻，被迫在天目山发起了三次反顽战役。
　　1945年2月10日，新四军苏浙军区1纵队向莫干山地区前进时沿途粉碎了日伪军的袭击，而14日3纵7支队在上堡一线却遭遇了顽军等5个团东西夹击，我军奋起反击、浴血奋战，打响了第一次反顽战役。16日1纵夹击顽军侧翼，当晚和3纵全线出击，17日解放了孝丰县城。第一次反顽战役自2月14日至18日历时5天，歼敌1700余人，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控制了天目山北部地区。这是新四军大兵团作战的例证。战役胜利后，粟裕率领苏浙军区指挥部，于2月下旬进驻孝丰东南的井村吴家道，在孝丰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
　　就在这时，国民党顽固派又调集12个团兵力分四路合击，形成对孝丰的包围。苏浙军区决定坚守孝丰自卫反击。3月6日夜晚，新四军发起自卫反击，顽强阻击了顽军的进攻；3月7日新四军全线出击；3月10日后乘胜追击，1纵分三路挺进占领了章村等；3月25日进驻临安。第二次反顽战役胜利结束，歼灭顽军1700多人。4月下旬到5月10日，又经过大小战斗7次，新四军先后攻克10多个城镇，迅速打开了杭嘉湖地区的抗日局面。
　　1945年5月27日，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顾祝同调集14个师近7万兵力，企图将新四军歼灭于孝丰或驱逐到江北。5月28日苏浙军区指挥部决定诱敌深入，迅速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次日第三次反顽战役的前奏新登战役打响，6月2日凌晨新四军发起对新登县城的攻坚战，经过四个小时的围攻解放了新登。由于连夜作战，部队疲惫，伤亡较大，为避免在不利条件下作战，粟裕果断命令放弃新登撤回到临安。新登战役共毙伤顽军1500多人，俘719人。
　　新登战役延缓了顽军对天目山区的进攻，为我军争取了时间，集中了主力，为决战时围歼顽军创造了条件。新四军继撤出新登后又于6月8日撤出临安。6月9日顽军分左右两个“进剿”兵团共4.6万人分东西两路进攻孝丰，新四军全部兵力只有三个纵队约2万余人。在敌众我寡、粮食奇缺的严酷条件下，6月15日部队全部撤离天目山聚集到孝丰，形成溃败假象。顽军骄傲冒进，兵力分散，左右“进剿”兵团相距20公里，且附近的制高点和战斗要地都在新四军的控制下。20日晚10点半，新四军发起进攻，四个支队互相配合，迅速迂回，勇猛穿插，激战到次日中午，顽军左兵团大部被歼。21日顽军的右兵团赶到孝丰城郊，我四纵与之奋力拼杀，历时五小时击退顽军。随后的几日中，新四军继续乘胜追击，包抄、围歼顽军，最终赢得了第三次反顽战役的胜利。孝丰围歼战斗俘顽军2887人，毙伤350多人。新四军阵亡504人。第三次反顽战役包括新登战斗在内共歼灭顽军8500多人。粟裕在天目山地区连续打了几个漂亮仗，中共中央领导非常高兴，毛泽东、周恩来等给予高度评价：粟裕同志将来可以指挥四五十万军队。
　　天目山三次反顽战役，新四军以少胜多，三战三捷共歼灭顽军1.2万余人，开辟了浙西根据地，巩固发展了浙东抗日根据地，为对日大反攻和战后粉碎国民党反共反人民内战创造了有利条件，这是新四军军史上一次重要而出色的反顽战役，也是安吉革命史上的光辉一页。
　　二
　　为了纪念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新四军将士，激励后人，1984年6月建成孝丰革命烈士陵园，共占地64亩。2003年，原陵园中的烈士陈列馆更新为新四军天目山反顽战役纪念馆。
　　新四军天目山反顽战役纪念馆分为上下两层，总共占地350平方米。纪念馆的大门上镶嵌着十三个金色大字，两边装点着石笋，象征竹乡儿女不屈不挠的革命精神。上方是仿制长城，寓意中华民族坚不可摧的革命意志。黄主任向我们介绍道，陈列馆更新为新四军天目山反顽战役纪念馆后，为了收集更多历史资料，几年来烈士陵园与纪念馆的工作人员沿着当年新四军的足迹，实地考察了三次战役战场，还到杭州、湖州、新登、临安、广德、宁国、长兴、上海等地走访新四军老战士、家属及烈士后人和知情者近百人，收集英雄事迹40多篇，图片400多幅，实物100多件，馆内展览全面真实反映了天目山反顽战役的情况，成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最直接、最生动的教材，自纪念馆改建以来参观者已达60多万人。
　　一进展馆，我们便被众多珍贵的历史照片、资料及文物所吸引，那都是这片土地艰苦斗争的写照。我们看到了新四军部队当时所使用的军号、砲弹、帽徽、长矛、文件等，更看到了粟裕将军使用过的笔筒、床，罗维道将军穿过的衣物，王必成将军使用过的剃刀、衣物等珍贵文物。
　　馆内玻璃柜中陈列的一枚旧银元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想，这枚锈迹斑斑的银元一定与惊心动魄的天目山反顽战役有关。于是黄主任讲起了它背后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第一次天目山反顽战役，新四军在上堡进行自卫反击，顽军的5个团向新四军在凤凰山阵地上的七支队的一个团发起进攻。一位新四军战士抱着机枪，两眼怒视前方，向敌人扫射，枪林弹雨中他中弹牺牲。战士虽然身亡，但身体仍未倒下，倚靠着一棵树，双手保持着架机枪扫射的姿势，两眼怒目圆睁。冲上阵地的顽军看见这位战士仍架着机枪怒视着他们，被吓呆了，不敢上前。最后新四军重新夺回阵地并发现他时，这位战士的身体已经僵硬，战士们只能把机枪从他手中硬掰下来，将他埋葬在凤凰山脚下。埋葬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的这枚银元，就顺手埋葬了。上世纪80年代移葬烈士遗骨的时候，再次发现了这枚银元，便将它放到了纪念馆。我们注视这枚银元许久，普普通通的银元显现出新四军战士视死如归、不畏牺牲的精神。
　　纪念馆二楼改建后新增添了一块大展板，展示着在天目山反顽战役中战功卓著、有着杰出指挥才能的新四军高级将领及为三次战役胜利而牺牲的一批烈士的大幅照片。我们看到其中的二十多位开国将军，有熟悉的粟裕、叶飞、刘先胜、钟期光、王必成、陶勇、罗维道、廖政国、王直等等。这些照片让我们注目很久，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随后，沿着107级台阶而上，我们来到了烈士纪念碑前。高12米的纪念碑正面镌刻着原国防部长张爱萍上将亲笔题写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大字。纪念碑背后的烈士墓正面，镌刻着天目山战役概况。墓里安放着211名先烈遗骨，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是37岁的丁姓政委；最小的是一名叫做韦克勤的小战士，是孝丰城西的本地人，在军中担任号手，参军仅一个月就在1945年2月5日牺牲，年仅14岁。在孝丰的战斗中，近千名新四军将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有姓名者只有258人，大部分是无名英雄，他们长眠在安吉的青山绿水中。
　　如今，在烈士们曾经洒满鲜血的安吉大地上，人民安居乐业，“创新创业”一派生机。安吉县天荒坪“天池”水库雄伟壮观，作为世界和亚洲第二大抽水蓄能电站而享誉海内外；竹博园、黄浦江源第一漂等著名旅游景点，吸引着众多中外游客；竹乡特色产业促进了城乡经济发展。孝丰烈士陵园和新四军反顽战役纪念馆成了浙江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国防教育基地。每年节假日、清明节期间，成千上万的社会各界人士、学生到这里开展各种形式的活动，祭扫先烈，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汲取信仰的力量。
　　回到山下时已近黄昏，夕阳映照在纪念碑与粟裕大将的铜像上，更显得庄严肃穆。清风拂动山间竹枝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彷彿是新四军将士们在唱着当年的战歌：“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