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未然的最后关爱

　　　
　　2002年1月28日下午4时15分，《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著名诗人光未然同志因心肌梗塞，猝然辞世。一副特殊的挽联，挂在2月7日他的告别会的花圈上：
　　“安息吧，朋友/你走得那样匆匆/来不及告别挥手/你的生命追随着长江的水/黄河的流/奔腾跳跃着在我们的心海中永留、永留/安息吧朋友……”——送这副特殊挽联的，是上海《夕阳组歌》创作组的几位新四军老文艺战士和上海金秋合唱团的老人们。挽联上抄录的是《夕阳组歌》中的《安魂曲》(作者莫林)，而光未然正是《夕阳组歌》的顾问。就在三个星期前，这位89岁的诗人还挥毫为组歌的创作组和试唱团写下激励之言：“夕阳组歌/焕发朝气/歌声远扬/遥祝胜利。”《安魂曲》经作曲家奚其明谱曲，刚刚由金秋合唱团试唱完毕，没想到竟第一个送走了《组歌》的顾问光未然！而光未然寄到上海的这份激励之盲，也成了留给热爱《黄河大合唱》的老年朋友的最后墨迹！
　　半年前，我将邀请光未然同志担任《夕阳组歌》顾同之函寄给光未然原来的秘书吴桂风。说实话，我一直为打扰了这位高龄诗人而忐忑不安。我知道，他已将自己生命的计时钟作了精细的安排，弦绷得紧紧的——他的五卷文集全部校完还需一段时日；1995年后的日记还准备整理出版；还得撰写有关新四军老同志和文化界老朋友的回忆录：关于出版他的书信集有待商谈一下编纂的原则和体例；还有，继《骈体语译文心雕龙》出版后，他还想把中国古代诗歌名篇《楚辞》全部译成白话文，并将在40年代译的几篇重新润色……“中年遗憾晚年补，捧出新编谢后人”是他为自己下达的任务，就为这，他几乎是在争分夺秒地奋力拼搏！
　　《夕阳组歌》创作组的信转到光未然手中时，他刚刚作完放射性治疗，就亲自回了长途电话。他说，老战士老当益壮，动手为自己写歌，将余热奉献给社会，是件令人欣慰的好事。就为支持这样一种精神，他同意担任顾问。
　　2001年12月27日，我带着已经谱好曲子的一本《夕阳组歌》试唱稿，代表全体创作组和担任试唱任务的金秋合唱团的老人们去看望光未然同志。莫林和陈均托我捎去了自己写的或编的书。光未然看了高兴地说，老战士们的文化品位还挺高的！他让夫人黄叶绿拿来几本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光未然脱险记》，又让我把几位老战士的名字一一写在纸上，他用颤抖的手为他们每一个人签名赠书。他那专注亲切的神态深深感动了我——这些接受光未然赠书的老战士，现在都已离退休，成为社区的普通一员。此刻，光未然的一颗未泯的童心，正和他们心心相印呢！又过了十天，2002年1月7日，光未然又寄来了亲笔信，为《组歌》的修改和排练鼓劲。这是热爱生命的著名诗人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关爱。
　　他的确没有作突然辞世的准备，他以为，以他达观的处世，乐观的心态，诗人的浪漫情怀可以再次闯过生命的限期。他拚命地激活生命的亮度和力度来延长生命的长度。他没有对自己未竟的工作留下一句遗言。
　　为了表示对顾问光未然的缅怀和崇敬，几位老战士自筹资金，在简陋的条件下。将莫林作词、奚其明作曲的合唱《安魂曲》制成了音带，在向光未然遗体告别前。这盘音带已通过快递，送到光未然夫人黄叶绿的手中。
　　早在几年前，光未然同志曾谦逊地说，若干年后。他的名字和作品会渐渐消逝，但喜爱革命合唱歌曲的老战士们都说：只要《黄河大合唱》与我们民族的精神永存于世，光未然就永远活在黄河的惊涛中，活在昂扬的歌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