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期●纪念反“清乡”胜利60周年●

火烧野牛

作者:洪泽

  
  1943年4月,春意盎然。
  海门、启东这片江海平原上,芦苇已经有一人高了。这地方很特别,到处都是芦苇。芦苇把田野分划成棋格式的方块,猛一看,真像一幅天然的木刻画呢!
  我们东南(包括海门、启东两县和南通东面部分地区)警卫团团部,正驻在海门中部的几户农家,这里离三阳、江家几个重要市集都不很远。夕阳把芦苇尖染上一层赤金色的时候,团部正忙得不可开交。担负着各种任务的干部来来往往,部队在整理行装,一切都是乱哄哄的,人们的心都是紧绷绷的。
  是的,一场斗争的暴风雨已经来了!日本法西斯选定了新四军的抗日根据地苏中四分区(包括南通、如东海门、启东四县)作为“清乡”试验区,想把共产党和新四军赶出根据地,使其在中国的占领区完全殖民地化。
  不一会,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战士送来一封信。我拆开一看,是团的副政委鲍志椿写来的。信上说,敌人在北路四甲坝、包场一带增加大量兵力,要我们好好注意。
  前几天,接到地委和分区司令部的电报,说日寇的“清乡”部队小林师团和大批“清乡”人员已经进入南通、如东境内,可能很快会到海门、启东,要我们作好充分准备。那时,老鲍就带了两个连队跳出敌人预定的合围圈了。说真的,敌人的军队和特务力量十分强大,我们部队,人是少的,枪是孬的,穿衣是破的,吃粮是粗的,要比军力,完全不能和他比。跳出合围圈,让他先扑个空,这是序战中最好的一着棋,上级早已给了我们这样正确的指示了。我们要和敌人比的,是群众,是海洋般的群众,敌人对这点是毫无办法的。所以,长时间以来,我们都着力发动群众,前几天,海中区的民兵由警卫团带领还进行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演习。海中区,是海、启的中心阵地。敌人来了,我们能站得住站不住,就先要看这中心区的情况了,所以这是块顶顶重要的地方。区委书记是配备了最强的干部陈清同志。他已把全区划分为一小块一小块的游击区,每区都有斗争骨干,每天不息地来回奔波,工作紧张得很。
  “报告!”通信员领来个老百姓,是三阳镇敌人据点里的“内线”。他扑过几条泥沟,裤脚上粘满泥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细微的汗珠。他说:“来了!来了!东洋人和黄脚股郎(伪军)一共好几卡车。我临走时回头望望,芦苇尖子上一溜溜的钢盔和刺刀尖,一冲一冲地耀眼,望得很清爽,都开到三阳镇来了!”
  情况更紧张了。但是,我们绝不马上出发。大部队已经跳出去了,只留下团部和少数部队迷惑敌人,就是要让他知道,新四军没有走,正在他合围圈里,吸住他全部注意力。只等他快近我们身边,然后才猛地一跳……
  午夜,一轮皎洁的月亮当空。月光下,战士们站好了队,一个身姿高大的人在队前讲话:行军不许抽烟,不许讲话,不许掉队。他的讲话,干脆利索,带股令人开心的高兴味,叫战士们很喜欢。这就是警卫团的团长王澄同志。
  王澄带着队伍出发了。驻地只留下一个班做最后的坚持,掩护团部,继续迷感敌人。沿着田边小路,顺着那条条的芦苇丛,战士们风也似地疾进。田野里弥漫着潮润润的夜气,使人精神振奋。一片片麦田,麦子已长得比膝头高了,月色中,夜风掀起了微微的麦波。多么好的庄稼,多么肥沃的土地啊!
  记得,地委派我来海、启的时候,地委书记吉洛(姬鹏飞)一再向我交待:这地区是黄海和长江夹着的一块牛角尖。敌人看中了它是军事战略要地,粮棉丰产之乡,所以不惜一切和我们争夺。从1942年7月“清剿”以后,已被敌人封锁分割。敌人配备了军事、政治、文化、特务各方面的力量,全面向四分区进攻的“清乡”开始后,情况会更严重。要求我海、启要正确而坚决地执行党的指示,要独立作战、自力更生地取得胜利……
  党派我到这地区任县委书记兼县警卫团政委,这副担子是十分沉重的。对于反“清乡”,我们的确是初次尝试。
  敌伪以“清乡”为“国策”。为了“清乡”,日寇中国派遣军司令畑俊六亲自到南通视察;为了“清乡”,汪精卫在南京专门请了许多反共专家,开了“清乡”战术研究会。
  陈毅同志曾总结苏南反“清乡”经验说:“‘清乡’一般与‘扫荡'不同,要清楚认识。‘扫荡’,带短期性或季候性,带着战术或战役性质。而‘清乡’是长时间的精密的笔梳。其目的不仅在于打击我之主力,而且要使我之地区彻底伪化、殖民地化,故集中力量软硬兼施以彻底破坏我地方党及民众团体为敌伪‘清乡’之特点,是带着战略性质的。”
  所以,党的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来电报指示说,这次“清乡”,是敌人综合了国民党“剿共”经验,敌伪苏南“清乡”经验以及日寇在华北“扫荡”和“治安”经验,敌方又经过长期准备,精心研究的。“清乡”是空前严重与高度复杂的。
  是呀,在纵横不过百里左右的三四个县里,敌人集中了一万多人的优势兵力和我们争夺。这地区无山可依,不像华北那样可以挖地洞,打地道战,这地方挖地三尺便是水。群众居住分散,没有村庄,开展游击战争太不方便。我们究竟能不能在这里稳稳当当地站住呢?当前,这是坚持斗争的共产党员们心中力求解答的一个问号。
  为了反“清乡”,新四军一师三旅八团,执行了党的“主力地方化”的指示,团长王澄带着两个营的部队,下到海、启加强了县警卫团,并担任了团长:为了反“清乡”,整整一个冬季,我们都在进行复杂而紧张的动员群众、组织民兵、反奸反特、冬季练兵、发放春荒救济粮等等工作,为反“清乡”开展群众性的游击战争打基础。
  夏天快来了,黑夜太短了。天色微明,部队尽管是急行军,还没有越过义兴镇至三和镇之间的一条大路。
  前面这条路,正是北线从包场据点向南的大路。敌人的合围,很可能马上就要从这条路上走过,可是,部队要到预定的目的地,向西还有半个钟头到一个钟头的路程!
  继续行军,会给敌人的便衣探子找到明显的目标;驻下吧,实在不是个叫人欢喜的地方。
  王澄像平时那样对我说:“嘿嘿!老洪,糟糕了,怎么办呢?”他即便是在最紧张的时刻,也是笑眯眯地说话。
  我望望天色,看了看表,感到进退两难,但是又必须当机立断,随即下了决心:还是驻下来!王澄马上回身向通信员说:“传下去,停止前进,就地宿营,好好注意隐蔽,严格封锁消息。”通信员跑着去了,好像把王澄很容易感染给部队的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气,也带去了。部队就地驻了下来。
  日头渐渐升高。九十点钟光景,果不出所料,便衣侦察员从包场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一路敌人顺着大路下来,前头刚进义兴镇。
  我们向西一望,敌人的影子已在义兴镇方向依稀可见。渐渐地,愈加看得清楚了,前后是六十几个黄脚股郎,中间夹着三十几个鬼子,走得慢慢吞吞的,距离拉得很远。我们隐蔽在家宅东首,依墙角向西窥视,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闷和紧张。
  敌人距离拉得开,走得慢,看来是为了和左右方的多路敌人保持一定的行军速度和距离,只要哪里枪声一响,四面八方都会有敌人赶来合围。
  小林师团鬼子的情况,我们早已从获得的情报中知道一些。1940年以来,他们在华北、山东一带担任“扫荡”任务,是“三光政策”忠实的执行者。这些鬼子成份复杂,浪人、中国通甚多,其中很多人中国话说得很流利。他们还善于分散行动,搞特务活动很有一手。一面能装模作样地进行所谓政治宣传工作,另一方面手段特别残暴,杀人取乐的办法一套又一套。
  小林师团的战术,还使人捉摸不定。前几天在南通、如东一带行动,有时,一路出发,半路又分成多股并头前进,或用梳篦式的散兵线进行搜索,草堆里要捅一捅,粪缸里要看一看,松土也要扦一扦,搜索过后,插小旗为记,大大咧咧地走了,但过不多时,又猛折回来继续搜索;有时,又化装成农民、渔民、货郎,夹在群众中间,打探情况:有时,晚上带着干粮,背靠背地藏在麦田里,等待我方人员走近,便像拦路强盗突然出理现……
  这支特务性的机动部队,是专为执行‘清乡’任务而来,气焰嚣张。师团长小林本人就说:“六个月‘清乡’(他们企图在六个月之内解决问题)不成功,就‘清"一年,一年不成功就清'三年,一个师团不够还可增兵。”当时,我们伏在埭里,看见这股敌人,打也不是,走也不是,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们只是一个县警卫团团部直属队,不过三百多人,实际上,县委机关、政府机关和军事指挥机关,都在一起了。群众按老称呼,仍称警卫团是老八团。老八团在海、启打鬼子有很高的威信,群众的眼睛都望着老八团。老八团到海、启,带给群众反“清乡”无穷的信心。敌人千方百计,也正在寻找我县团部。他们派出许多暗探.就以侦察我团部的行动为专门任务。所以,团直属队——这个党、政、军一元化的领导机关,是海、启全民坚持反“清乡”斗争的灵魂和旗帜,一场长期而激烈的斗争,还只是刚开始,绝对不允许遭受到重大损失。
  王澄和我紧紧靠在一起,决定相机突围,决不恋战,向敌人来的方向突出去。假如不这样,一旦被敌人一路粘住,马上会陷入包围,真的成为敌人网中之鱼了。
  这时,敌人看起来是向南远去了,但侦察员又突然来报,敌人正在南边岔路口集结,估计是已发现我们,正拉开要打的架式。
  王澄一下从屋角站出来,拉出他那支擦得亮锃锃的“二十响”说:“干!要干就要快!”他向机枪班隐蔽的地方把手一挥,“机枪班跟我来!”随即又回头断然对我说:“老洪,先下手为强,我们去顶一下,你带着部队先走。”说完,他把“二十响”一挥,带着机枪班向南飞跑着,转眼工夫便不见了。
  一切都发展得那么快。我带着部队,沿着沟边小路向义兴镇方向跑出不远,已经响起了鞭炮样的枪声。王澄,部队,究竟怎么样了呢?实在令人担心,走不远,我又回头望望。不久,枪声还稀稀拉拉地响着,王澄已带着部队跑步归队了。他好像干了一件极其快活的事,跑到我跟前,用那只大手微微把嘴挡住,像说悄悄话似的:“嘻!老洪!东洋人发愣了!”原来,王澄带着机枪班和一些部队上阵后,把机枪班分为两组,爬上房子,看见敌人正集合。
  他喊声“打”机枪班突然开火,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两组机枪,一前一后,交替着边撤边打。等敌人清醒过来,重整队伍,调遣人马向北追击时,王澄已撤出很远了。王澄一面撤,一面又把部队分为两路,他带一路,一个指导员带另一路,两路佯装一西一东,呼应着,穿插着,绕了几个圈,钻出敌人的合围圈又与我们会师了。
  在义兴镇,侦察员飞报,各路敌人听到枪声,先后赶到,正在南北加强警戒,等待王澄。但是,王澄已像条龙一样,变化莫测地钻出来了。是的,东洋人被搞懵了。
  敌人的内心十分空虚。虽然他多头而来,但他兵力究竟是不足的。我们一路上毫无所阻,跳出“清刈”圈。
  战士们快活起来,说着笑话:“哈,今天驻的地方是个野猫洞,差些叫野猫啃两嘴呢!”
  
  王澄走在队伍前面,挺胸阔步,还是那副快快活活、勇往直前的劲头。这个乐天派的指挥员,和他在一起搞斗争,好像使你觉得什么问题也没有,百事如意,胜利在握。
  部队向西进入富余区富安镇附近,已经下午了。突然间,前面人影绰绰,是敌人吗?我们心中不由得一紧。王澄立即命令部队做战斗准备。
  等那班人马走近了,王澄不由得笑出声来:“嗬嗬,是你们……”原来,副政委鲍志椿同志,带着两个先跳出“清乡”圈的连队接应我们来了。战士们兴高采烈地会师。老鲍紧紧握着我们的手,祝贺我们胜利突围。
  这晚,部队安安稳稳地宿营。
  敌人处处扑空,冷枪挨得不少,从早到晚,走走停停,只走了二十几里,天黑时才占领我海中区中心的江家、聚星两个市镇。
  这时,海中区老交通员送来区委书记陈清同志的信,使我们十分欣慰。
  我和老鲍,特别关心海中区的情况。它是敌人分进合围军事“清乡”的重点地区,又是我们坚持的中心阵地。海、启是否能坚持,首先就要看这中心阵地的情况了,所以,我和老鲍一再询问老交通员,迫切地想把情况弄得详细点,具体点。
  老交通员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正是那同仁乡发生的事。
  在海中区,中心阵地是同仁乡。同仁乡有蔡云清、蔡云鹤、蔡云台、蔡云强、蔡云龙五个兄弟,都是干部和民兵,都是斗争中的骨干。陈清对他们很重视,把同仁乡分成四个小战斗区,五兄弟分散在各区打游击。
  敌人到同仁乡,八面枪声。蔡家五兄弟中,民兵队长蔡云鹤和锄奸委员蔡云台所带的那组民兵,打得最为出色。
  他们是在同仁乡西北角小战斗区活动的。敌人刚入境,云鹤、云台带着施启华、俞士生等几个民兵也出动了。离四●田光景他们见几十个鬼子坐了一溜,正休息呐!民兵虽然好几个,但只有两条步枪,云台拿着一支,照着鬼子就是两枪。鬼子马上站起来,军官拿望远镜看他们。他们拔腿就跑,鬼子跟着就追。
 江云鹤有些军事经验,一面跑,一面叫“快分开”,于是,云鹤带一条枪和施启华等向北,云台和俞士生带一条枪向西南。
  鬼子向北追去,云台又向鬼子打两枪,鬼子向西南,云鹤又在北面打两枪,弄得鬼子不知追哪个才是。“蘑菇"了好一阵,鬼子快追着云台一组民兵了,他们又马上分散。俞士生的家在附近,跑回去了。云台把步枪提在手上,过膝高的麦苗正好遮着,他装着在田里做工。见鬼子愈近了,他忙将步枪藏在麦田里,过了一条泥沟,见两个小孩正在一家门前,这两个小孩正是云台亲戚陈占能家的,云台走近两个小孩说:“来来,伢儿,找妈去。”他抱个小的,牵个大的,本想离开这里,但心想,我还没看清鬼子的样子,得看看去!于是领着小孩,站在沟边。鬼子走近了,和云台隔条沟。云台数数人数,53个。一个穿黑衣服的戴黑眼镜的胖子汉奸,用手杖向沟这面晃晃,说了几句日语,鬼子军官又用望远镜看看。云台没睬他鬼子也没过沟。
  这时,云鹤在远处又打起枪来,鬼子也连忙返过头去……
  听着老交通员的叙述,我和老鲍互相看看,都会心地笑了。第二天,留在海中区做最后坚持的那个班,安然无恙地归队了。我们担心他们要受点损失,但他们却整整齐齐,一个也没少。带队班长白豪地说:“老百姓好嘛!都掩护我们,哪能受损失呢。”是的。敌人是愚蠢的渔人,完全打了个空网。我们却像只鹰,翱翔在群众布成的万里长空:又像条鱼,穿游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三
  中秋节到了!
  这夜,月儿静悄悄地挂在天上。大地似乎格外沉寂,像海洋在暴风雨前那样平和、神秘……
  月照当头,人们也动起来了。大路上,民兵在集合,闹哄哄地讲着“我是这个乡的”,“他是那个乡的”……不一会,老百姓都从家里出来,集成一大群。”
  一个白晃晃的人影走上堤岸,驳壳枪在天空挥舞,大声讲着中秋节杀鞑子的老故事,纪念“九一八”的意义,鬼子和汪精卫“清乡”的罪恶……这是王澄,他的声音在江海平原上回荡。
  鲍志椿也上了堤岸:“我们人多为王,今晚各个地方都向敌人总围攻,出发吧!”唿啦一下,掌声响了,像下雹雨一样。
  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响了:“打倒东洋赤佬(鬼子)!”“打倒汪精卫!”……人们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向敌人的大据点拥去。
  老人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雄伟的场面,千万人,拿枪,拿扁担,拿钩镰,拿锄头,凡是家里的铁器,都拿上了,还举着浸过油的火鞭。老人们说:“嗨,不得了,人山人海呐!”
  围住据点了,人们传出一声“点燃”,手中的火鞭亮起来了。比火烧房子还厉害,把老天爷的脸烧得通红。民兵们,行动队员们,部队战士们,爬上房子,打枪,散传单,鞭炮在空洋油桶里响,赛过打机关枪。群众敲起锣,没锣的敲铜盆高贼:"德国败,日本快,不投降,见阎王。“这呼声和黄海的怒涛声连成一片了。
  鬼子,黄脚股郎,黑老鸦,都不敢打枪。有的往阴沟里钻,有的到处乱跑,嚷着:“完啦!跑不出去啦!"有的伪军太太还吓得钻到茅坑躲藏。
  在人山人海之前,敌人成了无处钻的老鼠了。
  记得反“清乡”前夕,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给过一个指示,上面有这样几句:
  “实行全民皆兵,敌人入境,则人人喊捉,处处喊打,草木皆兵,使敌无法应付。”
  这些宝贵的话,我们一直铭刻在心中,平时一顺口就背出来了。此刻,党的指示已成了现实了。
  这样的月夜,俯瞰全海启,准会看见奇异的景色——江海平原,沟渠纵横,闪射银光,满地火圈,围着满地的小黑点。人山人海!火山火海!……毛泽东同志在《论持久战》中指出:“……使它像——匹野牛,冲入火阵,我们一声唤也要把它吓一大跳,这匹野牛就非烧死不可!”今夜,这群众运动的伟景壮观,正是这段名言活鲜鲜的图景啊!
  这夜,圩角镇,曹家镇,新港镇,聚星镇等地方,搞得最激烈,群众成千上万,搞到半夜方休。其他如海复镇,吕四镇,三和镇,龚家镇,合兴镇,骑岸镇,池棚镇,等等,也是大显群众伟力。这些市、镇,散布在海启东南西北,其声势可想而知。
  这以后,群众性游击运动还延续甚久。这期间,县团、区队、民兵,战果辉煌。敌人伤亡惨重,有些大据点里,鬼子的中队长、小队长也毙命了。
  半年多来,敌军事、政治“清乡”相继垮台,我第一期反“清乡”胜利结束。
  这时,上级指示我县派人参加分区的反“清乡”报告团,到苏中各分区报告反“清乡”胜利。我们挑选了最好的民兵干部,有龚友山、朱大玉、蔡云鹤三人。他们和如东、南通两县选出的代表一起,到苏中各地去作报告,受到各地人民热烈的欢迎!
  苏中区党委和新四军一师司令部,对四分区反“清乡”的胜利,特地通令嘉奖。号召全苏中向四分区学习,大力支援四分区。同时又指出,斗争尚未停止,要戒骄戒躁,把荣誉发扬光大,争取更大的胜利!
  编者注:本文作者洪泽同志(1918~1998),浙江宁波人,1938年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被派至苏中地区工作。苏中反“清乡”期间,先后任中共海启县委书记兼东南(海启)警卫团政治委员,中共苏中四地委副书记兼苏中军区第四军分区政治部主任。
  海启地处长江入海口北岸,与上海隔江相望,斗争极为尖锐、残酷。在洪泽及其战友王澄、鲍志椿的领导下,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经受住了血与火的严峻考验。写作一部反映苏中四分区军民反“清乡”斗争的作品,一直是洪泽同志念念不忘的心愿。上个世纪50年代他在病中开始构思这部作品,60年代他又和许多当年的战友和群众一起,座谈回忆烽火抗战的那一段难忘的岁月,一面动:笔写作,一面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以便修改时参考。可惜,刚刚完成了初稿,“文革”就开始了。以后,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完成这部作品的修改定稿工作。本稿原名《民兵的大学》,共17章,15万字。现本刊从中摘编部分章节,予以发表,以纪念这场壮烈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