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村大捷与缴获的日军九二式步兵炮

1944年3月29日，新四军在广德杭村（今新杭）伏击“扫荡”的日伪军，缴获九二式步兵炮1门，史称“杭村大捷”。由于日军部队番号复杂、调动频繁，相关史料与回忆录对这次被伏击的日军部队表述不够准确，对缴获的大炮究竟是哪支日军的记载不清楚。因此，本文试从日军番号与当时广德“警备队”入手进行探究。

　　杭村大捷是新四军在第16旅旅长王必成的指挥下、第48团团长刘别生组织实施的一次伏击战。是日上午，驻门口塘据点的日伪军，拖着1门九二式步兵炮，到千口、寒冬岭、水东卡、杭村一带“扫荡”。刘别生命令3营穿插杭村西南的慈姑山，实行正面攻击；自己指挥1营抢占杭村东南的木鱼山高地。当敌人进入伏击圈，新四军即以密集火力射向敌人，同时迫击炮击中牵引敌九二式步兵炮的挽马。敌人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仓皇应战。我军乘势冲杀，日寇顾不上九二步兵炮，慌忙向门口塘据点方向逃去。战斗持续1个多小时，共歼灭日伪军70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特别是那门九二式步兵炮和3发炮弹。但3营教导员郑大方和9连连长李小毛也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缴获1门大炮，对于缺乏武器弹药特别是重武器的新四军来说，是重大的收获。这也是新四军在江南战场上第2次缴获日军大炮。在抗战时期，新四军只能制造迫击炮一类的小炮，像九二式步兵炮这样的大炮，全靠战场缴获。
　　在日军的编制中，每个步兵大队配备1个炮小队，装备2门九二式步兵炮。因此，九二式步兵炮又被称为“大队炮”，日军配备也很少。丢失此炮，对日军来说也是重大损失。
　　九二式步兵炮是日本二战时期最出色的武器之一。该炮重204公斤，高62厘米，一匹马即可拖拽，或拆解为炮身、炮架、摇架和炮轮，用3匹马分别驮载。炮口径为70毫米，身管长770毫米，射程近3000米。该炮几乎可以射击一切类型的目标：平射可以当加农炮用，足以对付一般土木、砖石工事；曲射可以当榴弹炮用（它本来就是榴弹炮）；大仰角射击时可以当迫击炮用，弹道却比迫击炮稳定，精度也要好得多。
　　出于保密的考虑，日军对其部队有多种称呼，包括番号、代号、通称号等，非常复杂。杭村大捷因限于当时条件，战后又没能对照日军驻军情况，一直泛泛地称为某某旅团，没有搞清楚具体是日军什么部队。因此，欲弄清此炮所属，必先弄清日军部队的称谓。其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番号（固有部队名），即按编制序号命名部队名称。如第61师团步兵第157联队第1大队第1中队等。二是以部队长名字代称其部队，有时还用“兵团“代替“师团”，将联队称为“部队”，大队、小队则称之为“队”。例如第61师团师团长为田中勤中将，就称其师团为“田中师团”或“田中兵团”。三是用部队编成地或补充地来称呼。例如第18师团的编成地为久留米，就被称为“久留米师团”。四是通称号与代号。随着战争的扩大，日本大本营很快发现用指挥官的名字来命名部队麻烦颇多。不仅同名的多，而且被击毙、调换的指挥官越来越多，因此部队的代称经常变换。面对这种情况，1940年9月，日本下达《昭和十六年度陆军动员计划令细则》，详细规定了各部队的代称编号。通常赋予师团、独立混成旅团以上、拥有独立作战能力的部队，1个或2个汉字作为“兵团文字符”，也被称作“秘匿名”、“通称符”等。各联队、直属队则在师团的文字符后面加上3～5位数字组成的编码，作为“通用番号”。例如第61师团通称号为“鵄”，其辖第157联队则为“鵄3064”部队，工兵队为“鵄3065”部队。
　　相关史料一直认为，日军在杭村丢炮的是“南浦旅团小林中队“。但是查阅侵华日军相关资料，仅有一个叫“南部襄吉”（称“南部”为“南浦”或为发音上的差异）的旅团长，系独立混成第12旅团。1943年6月，该旅团在扬州改编为第64师团，师团长为船引正之中将，下辖第69、70旅团，旅团长分别为岩切秀少将和冈胜实少将。显然，这个“南浦旅团小林中队”的表述是不准确的。
　　既然从番号解决不了其具体所指，那就要从侵占广德的日军入手。所谓的“南浦旅团小林中队”，肯定是此阶段负责广德“警备”的日军部队。
　　因兵力紧张，日军前4次入侵广德，都没有长期驻守。1943年10月初，日军第61、64、70师团及以60师团55旅团为基干编成的堤支队，在陆军第3飞行团空中支援下再次攻占广德。15日，日军结束大规模“扫荡”，开始在县城、门口塘（邱村）、誓节等地设置据点，企图长期盘踞。直到1945年8月27日，日军才离开广德赴指定地点集中投降。
　　对于这段时间驻守的日军情况，《广德县志》记载：“61师团3065警备司令部百余人驻县城西郊祠山殿，司令为少佐大队长植山俊夫；警备队30余人驻城内……”上文说过，“鵄3065”系第61师团工兵队的代号，工兵队队长为清水达男少佐。而植山俊介（非植山俊夫）系第157联队第1大队大队长。因大队不是独立作战单位，只能使用所隶联队代号，即“鵄3064”。工兵队为师团直属部队，并不隶属于联队。县志没有弄清它们之间的关系，把两支不同的部队混淆在一起了。
　　1947年12月，日本厚生省援护局《华中方面军简历》中关于第61师团相关介绍：从1943年4月12日起，第157联队负责芜湖一带“警备”，同年9月至12月底参加广德作战。作战后，该联队一部及师团直属工兵队、兵马厂先后在广德“警备”。其中，12月10日工兵队前往维修南京—芜湖—鲁江镇公路，1944年1月12日兵马厂接替工兵队“警备”任务。
　　由此可见，1944年3月29日前后盘踞广德的日军，为第157联队第1大队之一部分与师团直属兵马厂（由于战线长，兵力不足，日军不得不将工兵队、兵马厂等非直接作战部队投入“警备”）。
　　那么，有没有一个叫“小林”的中队长呢？其实，参与“警备”的兵马厂厂长就叫“小林芳治”（或称小林茂治，陆军兽医大尉）。所以，盘踞门口塘据点的极有可能是兵马厂及其他配属部队，因人数和一个中队相仿，被误认为是日军步兵“中队”，故称其为“小林中队”。

综上，新四军杭村大捷伏击的是日军第157联队第1大队所属部队与师团兵马厂。不论有没有这个“小林中队”，兵马厂与步兵中队都是没有火炮的，因为九二式步兵炮仅仅配置到大队一级，缴获的只能是第1大队所属炮小队的炮。炮小队不可能独立作战，一般配属步兵作战。因此，杭村大捷，新四军缴得的应该是“南部联队植山大队”的大队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