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期●连载●

张爱萍在新四军(六)

作者:东方鹤

  
  
  智勇双全歼日伪
  1943年3月12日,日伪军两万余人开始了疯狂大“扫荡”,先以主力“扫荡”国民党韩德勤部,以部分兵力对盐阜区军民佯攻;
  之,除以一部要对韩音进行“搜剿”外,则以大部兵力自北至
  南对盐阜区构成一弧形大包围圈,并以舰艇封锁沿海港口,同时以飞机掩护,实行“梳篦式”的反复“搜剿”。
  按预定部署,张爱萍率指年部及直属队转移到淮安北蔡桥地
  区。正遭日伪“扫荡”的国民党顽军、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的副官突然到了。
  该副官四十多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对张爱萍恭而敬之地说道:“韩主席派我前来与张将军商量,想借贵区一块宝地,以备我部队后撤暂住,待日寇‘扫荡’结束,我部便立即让出。韩主席亲率部队撤出。”
  —听说韩德勤随部队行动,张爱萍顿生一计,遂说道:“对于贵军的要求,我部当尽量满足。至于贵军进驻这里,我认为不是上策。贵部可以走捷径,从我根据地边区通过,进驻洪泽湖畔我新四军四师防地。另外,敌人一旦侵扰到这里,我便全力抗击,也权且作为贵部的一个屏障。我想敌人还不至于打到洪泽湖畔吧!”
  “将军高见!只是有劳贵部了!”
  当天晚上,该副官打来电话:“韩主席对张将军的安排十分满意,嘱我代为致谢,准备立即按将军的计划行动。”
  张爱萍不胜喜悦。他当即向新四军军部及四师师长彭雪枫发了电报,说明韩德勤近日即到,建议趁此机会铲除后患,收编韩部。同时,通知边区部队为韩部让道,并提供方便,让其毫无疑虑地奔赴他的归宿。
  韩德勤部撤离之后,日寇的气焰更为嚣张,以为韩被吓跑,便疯狂地向新四军根据地进攻。韩部到洪泽湖畔,立足未稳,就被我四师击溃,韩德勤被擒。鉴于韩的地位及其影响,收缴其武器,礼送出境。
  后来,反“扫荡”结束,华中局召开党委扩大会。张爱萍与彭雪枫一见面就谈起了此事,彭雪枫说:“你真会借刀杀人,对盛子瑾是,对许志远是,对韩德勤又是。”
  张爱萍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三十六计'中,明文标‘借’的就有借刀杀人‘借尸还魂’只是我们借得不够罢了。”
  在驻宝应、淮安的日伪向根据地进攻的当夜,张爱萍即率指挥部转移到射阳河南合德镇敌伪区。同时命令二十三团、二十四团按原来部署正面迎击“扫荡”之敌。
  敌千余人乘汽艇由蒋营向北推进,先后连续四次遭我二十三团四支分队的阻击。我军达到消耗敌人之目的后即迅速撤离。张爱萍指挥的反“扫荡”部队大都能遵照其事先制定的“敌进我进”之作战方针,即分散隐蔽,或机动转向敌之侧后,避开其锋芒。敌寇一部占据范集后,即留伪军守卫据点。二十四团一部包抄敌后,夜袭范集,激战2小时,将伪军200余人全部击溃,一举收复范集。
  我二十一团在建阳、盐城之部队,在地方部队配合下,分袭湖操、蒋营、伍佑、卞仓、新兴场、太岗、沙沟等据点敌伪,使“扫荡”之敌伪处处挨打,日夜不得安宁。伪军惊叹:“鬼子‘扫荡’新四军,新四军‘扫荡'’我们!”
  那天黄昏,张爱萍派出4名侦察员找船,计划部队在上半夜全部渡过射阳河,下半夜行军,力争天亮前赶到沿海根据地海滨八滩。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行动方案,第一环则是渡河,而搞到船则是渡河的关键。
  没想到,时过半夜4名侦察员还未回来。时钟渐渐指向2时。张爱萍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立即出发,向射阳河渡口挺进。他自已带着两个侦察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张爱萍在河堤内探身观察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迅步赶到河边。河边居然停靠着一只船。朦胧中见船上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他顺手摸了块小石块掷过去,没有动静,便纵身跳上了船,俯身一看,竟然是他派出来的两个侦察员坐在那里,头伏在膝上已经睡着了。顿时,张爱萍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愤勃然涌上心头, 挥起手中的竹竿照着两个人的后背“叭、叭”就是两下。
  两个侦察员猝然惊醒,怯生生地立正站立。
  “你们真混蛋了!搞到船也不去回报,反在这儿做起梦来了!”张爱萍骂道,“他们两个呢?”
  一个侦察员愧悔交加又胆颤心惊地说:“他俩到下游去拉另一只船了……”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能先回去一个人报告呢?耽误了我整个部队过河的时间!你跑步到下游帮他们拉船,你——”张爱萍又指了指另一个侦察员,“跑步通知部队,快速前进!”
  等整个部队过完河,天已经亮了,张爱萍把部队隐蔽到一个树林里,到了傍晚,才起程赶往八滩。
  部队住下之后,张爱萍专门到侦察营,在他建议下,召开了全营大会。大家都知道这个会是为侦察渡船的失误召开的,少不了要挨一顿重重的批评。没想到张爱萍却以平和的语气讲道:
  “大家知道在过射阳河时,我打了两位侦察员同志,这是不对的。打骂战士是军阀作风,是军阀残余在作怪。它是一种腐蚀剂,损害干部战士之间的团结。这在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里,是不允许的。这里,我向两位侦察员同志致歉,向大家检讨。今后,我一定改正。”
  平和中蕴含着激越。张爱萍的检讨极大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两个侦察员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个曾经当过排长的说:“不,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耽误了部队的行动。现在深感对不起首长,对不起大家!首长应该给我们最严厉的惩处。”说着掉下了眼泪,另一个眼圈也泛红了。
  张爱萍走到他俩的跟前,两只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头,把他传闻失实发到座位上,然后说:“莲日 的行动,大家都很疲劳,年轻人又好困倦,按说你们打个盹,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但是,军事行动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对你们的失误,我可以批评,但不应该打人骂人,打骂总是不对的……”
  “不,首长没有错,是我们的不对!”营长站起来说。接着,全营指战员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首长没有错,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的不对!”
  那两个侦察员含着泪水大声说:“不,是我俩的不对。我们影响了部队的行动!请处分我们吧!”
  张爱萍深为大家真诚的态度而感动,大声说:“谢谢同志们,谢谢大家对我工作上的支持。我们对敌人的反击还没有开始,反‘扫荡’的第一阶段反‘包围’刚刚过去。第二阶段反‘清剿’正在进行,等我们的反击开始,还有不少硬仗、恶仗等着我们去打。让我们齐心协力,握成铁拳,去夺取反‘扫荡’的彻底胜利,夺取全国解放的彻底胜利!”
  营长出列敬礼:“请首长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侦察营,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坚决完成任务!”山摇地动般的回应。
  事逢凑巧,翌日,伪军五百余人复占八滩并有设立据点的迹象。侦察营主动请战。张爱萍准战,同时命令二十四团主力及阜东总队一部共同参战,打敌立足未稳。激战一夜,八滩之敌分两路逃窜。
  张爱萍召集各团指挥员,把侦察营近日所侦察到的材料全部摊开,经过梳理,细致分析,认为其心脏在陈集。
  日军三十五师团的崖畅也中队占据了陈集后设立了中队指挥部,并建有弹药库,拥有较强的兵力。把它拿掉了,就等于砍掉了这个地区鬼子的大脑中枢神经。
  目标选准之后,张爱萍遂决定指挥部即转移到阜宁中心区黄营附近,命令二十二团立即东渡盐河,隐蔽集结于老黄河滨之芦浦地区;其余部队迅速按团或营或连隐蔽集结,抓紧进行反击战准备。同时决定二十三团担任攻打陈集的主攻,二十二团阻击阜宁打援……
  各团任务明确之后,他在二十三团召开了一个班以上干部会议,除了进一步分析敌情明确任务,还重点指出:
  “这一仗对你们来说,是检验战斗力的一仗,也是提高战斗力
  的一仗,更是振作士气的一仗。我的指挥所就设在你们团的指挥所里,我准备同你们一起进攻。我相信你们能够打胜这一仗。你们有没有决心?”
  “有!”异口同声,士气高昂。根据各方面情报,张爱萍决定于3月25日夜袭陈集。
  日黄昏,张爱萍率旅警卫营、侦察队连同二十三团向陈集进发。当陈集的大围墙在朦胧的月色中影影绰绰映入眼帘时,张爱萍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在陈集东北角几百米处的太平庙里展开。一营在西侧,二营在东侧,迅速接近敌主力阵地。同时决定指挥部就设在庙里。他自己赶到担
  任主致任务的二营,率五连大刀班德被在围河边—士波后典,心察着河对岸的行动。
  在月光的清辉下,只见围河北桥头上有个鬼子哨兵端着枪在原地转圈观察,很有规律。
  张爱萍遂轻声指示班长:把这个哨兵干掉,把刺刀卸下来当匕首用。班长带两个战士飞身过桥,鬼子哨兵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刺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胸檬。主力部队乘势过桥,迅速冲进敌营区,连续向敌猛烈射击、投弹,部分鬼子被歼在梦中。陈集的东西两侧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陈集西南角有座尚未拆除的碉堡,敌人躲在里边疯狂还击。进攻部队一时被阻挡在碉堡外的一道矮围墙前。战士们在墙上挖了些枪眼,向敌碉堡射击。张爱萍走到矮墙前歪着身子透过枪眼观察敌情。他的眼睛刚刚接近枪眼,对面一颗子弹正打在枪眼边沿,飞溅的壁土落了张爱萍一脸。张爱萍抹了一把,又贴近枪眼观察。张爱萍观察到敌残堡坚固,火力密集,—时难以攻下,遂命令已形成四面包围的部队撤出西边一面,并故意让敌人看见后撤,撤到陈集西北角埋伏。
  网开一面,残敌果然趁机逃出残堡,由西南向西北仓皇逃窜。逃敌40余人,在陈集的西北角遭到我军伏击,当即有六七个鬼子慌忙跪下,举枪投降。至此,陈集据点守敌一个中队89人无一漏网,武器弹药包括一门迫击炮全被缴获。
  连日来,各反击部队势如破竹,连战连捷。至此,盐阜区被敌所占失地全部收复,历时63天。
  张爱萍率二十二团、二十四团及旅警卫营、侦察大队乘胜扩大根据地,首先向边区敌伪老据点陈家港进攻。
  在团以上指挥员的分析会上,张爱萍就明确了部署:二十二团和特务营担任主攻,二十四团攻占庆日新盐场,七旅十九团攻占盐场,涟东、阜宁独立团埋伏陈家港以西,担任打援。
  5月3日凌晨3时整,两颗绿色信号弹冲破了漆黑的夜空,事先进入陈家港周围各战斗位置的各部队同时发起了进攻。
  张爱萍率先遣排冲在队伍的前边,向敌人发起猛烈射击。杀“声驱退了暗夜,激战迎来了黎明。伪军们深为漫山遍野杀声动天的新四军而惊惧,在营房上边竖起了白旗,伪税警团、保安队、警察局全部投降。(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