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岁月永峥嵘

今年是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我特地采访了1936年亲历“西安事变”的老红军、1949年1月任豫皖苏军区一分区副政委、1950年率部进军西藏的惠毅然老人，缅怀峥嵘岁月，以资纪念。
　　进军西藏东大门——昌都
　　1950年9月，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军54师副政委的惠毅然，接到进军西藏东大门昌都的任务。张国华军长等向惠毅然介绍了昌都战役部署和进展情况，决定惠毅然参加昌都战役和战后的善后工作。军部还派了留美学者李安宅、留日学者于式玉与惠毅然一同去昌都工作。两位知名教授，原同在成都一所大学教书，是藏学和藏语文专家，对西藏的历史和现状很熟悉。
　　10月3日，惠毅然一行五人（两名警卫和两位教授）小分队，从军部出发向昌都进军。这时昌都战役已经打响，他们自带武器弹药、衣物用品、军用帐篷、粮食和炊具等，负担很重，沿途雇了三匹马驮运用品，每到一个马站换一次马。马站与马站之间，差不多正好是一天的行程（若遇上恶劣天气，有时要走好几天）。在风雪迷漫、山高路险的高原上，白天行军，晚上休息时还要轮流站岗放哨，随时准备应付流窜的小股敌人的突然袭击。
　　在惠老带领下，一路上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相互帮助，历尽艰辛，终于在10月底到达已经解放了的昌都。随即两位教授深入昌都市区进行广泛调查研究后，向昌都地区解放委员会提出创办昌都小学的建议，得到了中共昌都工委和解放委员会的同意和支持。1951年5月，全西藏地区解放后兴办的第一所小学在昌都诞生了。后来各宗（相当于内地的县）解放委员会吸取创办昌都小学的经验，结合本地的实际也都先后办起了小学。两位教授为西藏教育事业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
　　修建康（川）藏公路
　　到昌都不久，惠毅然就担任了中共西藏工委昌都分工委书记等领导职务，立即投身于支援和参加修建康（川）藏公路的任务之中。
　　康（川）藏公路东起海拔499米的成都平原，向西延伸，穿越横断山脉的二郎山等14座大山（其中6座海拔4500米以上的大山），横跨汹涌澎湃的大渡河等10条大江大河至拉萨，全长2136公里，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河谷与山脊落差达1000至2000米，起伏很大，不少路段常年冰雪覆盖，修建的难度旷古少有。
　　为了保证进军和修路这一光荣而艰巨任务的完成，除了进藏部队和工程兵在沿线各族人民大力支持下参加外，昌都地区的党政军民及各界人士都积极支援和参与这项工作。中共昌都分工委和解放委员会曾先后召开三次运输工作会议。在第一次运输工作会议上，全地区15个宗的宗本(相当于县长)，除了三岩宗没到会，其余的宗本都到会了。在协商研究分配任务时，大家一致反映，没有三岩宗的头头到会，任务是难以顺利完成的。
　　三岩地处金沙江西岸，昌都东部，地势险要，向西运输的物资，有一部分必须经过那里。多少年来， 那里人民生活贫苦，几百个小部落之间经常发生械斗，过去西藏地方政府派去的宗本也被打死过，后来也就不敢派宗本去了。由此，这里问题不解决，要使运输时的人畜、物资等在这儿经过的安全，就没有保证。这个宗有一个信仰红教的寺庙，叫瓦拉寺，该寺活佛叫德色其美，在全宗威信比较高，有一定的号召力。
　　昌都分工委和解放委员会认为：在当前大好形势下，三岩的人民群众和各宗一样热爱伟大的祖国，希望翻身解放，过安定的幸福生活。经研究决定马上派惠毅然、解放委员会秘书长张西郎、一名秘书、三名警卫战士共六人去三岩做工作，相信三岩宗会支持运输任务，会为修路、为和平解放西藏作出贡献。
　　惠毅然一行6人于1951年2月前往三岩宗瓦拉寺，拜访了活佛德色其美。惠毅然说明来意，并介绍了昌都地区解放后的形势、任务和党的各项政策，以及昌都地区人民解放委员会委任活佛为解放委员会委员的情况，活佛看了委任书深表感谢。惠老讲：“昌都解放后，我军要继续向拉萨进军，要解放全西藏，驱逐外国侵略势力，巩固祖国边防，当前主要任务是维护地方的安定团结和支援修建公路。各宗的代表都到昌都参加了人民代表会议，接受了支援运输等任务，唯三岩宗没有代表参加，大家特派我们前来和你协商。”活佛说：“我寺会全力支援，但我不是宗本，只能管寺庙。”于是惠老提出召开全宗各地头人会议，共同协商解决，立马由活佛派一名僧人，惠老派一名战士到各部落通知头人前来开会。三天后，各地头人也都按时来到。在寺内开了三天会。会上，惠老一行详细讲了当前形势、任务和党的民族、宗教、区域自治等政策，提出了要保证安定团结，恢复发展生产，执行支援修建公路、保障运输等任务。到会者畅所欲言，一致表示拥护共产党、毛主席，愿意大力支援人民解放军进军拉萨，解放全西藏，完成祖国统一大业。最后德色其美活佛提议：“所有到会人员共同签订一项大家共同遵守的公约。”经大家同意，便拟定了一个“团结爱国守法公约”。到会者在这个公约上都签了名，按了手印。事后证明，这个公约对团结稳定和支援运输、修路等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1951年5月开始修马尼干戈到昌都段，到1954年4月止的三年时间内完成。据不完全统计：昌都地区动员组织了106900多头畜力（主要是人称雪山之舟的牦牛），在南、北、中三条运输线上共运送物资524660吨。经过军民几年艰苦不懈地奋战，终于在1954年12月25日全线通车至拉萨。昌都人民为此路的建成作出了应有贡献。
　　亲历平叛和民主改革
　　1959年3月10日，西藏发生全面武装叛乱。在此紧要关头，党中央、毛主席十分关心，并向西藏工委和军区发出重要指示。本着军事上采取守势，政治上采取攻势，不打第一枪， 自卫作战的原则，将驻拉萨的部队、地方机关、企事业单位统一组织起来，划分几个防御区域，组建成一个民兵团，由西藏工委秘书长郭锡兰兼任团长，工委组织部长惠毅然兼任政委，同时还兼任中共拉萨市委书记。
　　3月10日以后，谭冠三等西藏工委和西藏军区的领导同志，以最大的忍耐精神，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向达赖喇嘛和西藏上层集团进行了大量的说服教育争取工作。但一小撮上层反动分子仍冥顽不化，一意孤行。3月20日，叛乱集团向我人民解放军驻拉萨部队和党政机关发动了疯狂的全面进攻。3月21日10时，我人民解放军奉命自卫还击，对分裂祖国的叛乱分子进行讨伐。3月22日9时，拉萨市内的武装叛乱基本平息。
　　自1950年10月进军西藏始，惠老在雪域高原忘我工作近30年，他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献給了西藏。在藏期间，惠老先后任中共西藏工委昌都分工委书记、昌都地区解放委员会代理主任、昌都地区警备司令员兼政委、西藏工委常委、组织部长。平叛和民主改革时，又兼任拉萨市委书记。他以不屈不挠的“老西藏”精神，完成了党交给的修建川藏公路、争取西藏和平解放、平息叛乱、民主改革和大力吸收、选拔、培养大批藏族干部、推进西藏党的建设等光荣而繁重的任务。1964年7月以后， 惠老遭受诬陷迫害，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会后，才得以彻底平反，恢复工作。1979年8月调任中共安徽省委纪委书记。1985年5月离休，享受正部级待遇。
　　满目青山夕照明
　　离休后，惠老依然心系老少边穷地区群众疾苦，不顾年高体弱，曾到大别山革命老区访问和调查研究，并向省委写了老区扶贫思路的调查报告。同时，老人还参加一些战斗纪念会、座谈会，接受媒体采访等活动。离休第二年，他参加老年大学书画学习班，其作品曾在省内外多次展出。在建党80周年和西藏和平解放50周年时，老人还举办了个人书画作品展。除此，他还担任“安徽省援藏人员联谊会”、炳烛书社等组织的领导职务。曾在西藏工作过的胡锦涛同志，1996年夏来皖视察时，看望了“老西藏”惠毅然，并与惠老亲切交谈，合影留念。
　　采访中，惠老回忆他任区党委组织部长时，一次到基层检查工作，发现一位藏族姑娘歌唱得好，舞跳得不错，是棵好文艺苗子，便指示有关部门将她吸收为文工队队员，后又把她选送到上海音乐学院深造。这位藏族姑娘，就是后来蜚声中外、深受人民喜爱的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事隔多年，才旦卓玛没有忘记惠老， 前些年还到合肥看望过他哩！
　　昔日的 “红小鬼”惠毅然， 已在万里征战中变成了耄耋之年的老人。尽管他已垂垂老矣，但老人心态平和，处之泰然。诚如他自勉诗中所言：“……卧雪高原风华茂，伏枥老骥再奋蹄。桑榆虽晚夕阳好，为霞满天到期颐。”年高九十有四的的惠老，依然活跃于自己的人生舞台上。我们衷心祝福惠老健康长寿，喜迎百岁遐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