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年近八旬离休干部。早在抗日战争年代便与吴运铎同志有多次接触。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每当想起中国的保尔——吴运铎,往事便会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鞭炮感敌
吴运铎很爱动脑筋,他看我们文工团演出话剧《一个打十个》,发觉用鞭炮代枪声效果很好,很快就联想到可以在实战中以假乱真,迷惑敌人。一次,我军三师某部在连续攻打两天两夜拿下淮北敌伪的一个大据点后,战士们捡到几口袋鞭炮,当场就打算点燃借以庆祝胜利,被吴运铎同志阻止了。他找来几个铁桶,让战士们把鞭炮放在铁桶里面点燃,在百米之外听听,那劈里啪啦的炸响声简直就像密集的枪炮声。吴运铎很高兴。此后,在包围和反包围的拉锯战中,我军多次拿此招迷惑敌人,收到了阻遏敌人的效果,在指战员中传为佳话。
业余演员
吴运铎不仅是修理、制造军械的专家,而且很爱好文艺,他在繁忙的工作中,还抽时间参加业余剧团排演《放下你的鞭子》为老百姓演出,由于演出相当感人,一散场就有好几个青年要参军。老吴对这些青年说我们是搞后勤军工的,青年们说只要能打鬼子,干什么都成。
搞后勤军工虽然不直接在前沿阵地杀敌,但也是很苦很累,且有危险性。当时环境艰苦,设备差,拆卸雷管、修理改造武器等,有时会引起意外爆炸,会像吴运铎那样因公致残,有的甚至牺牲。尽管这样,也没有人开小差。但在打了几次胜仗后,却有人私自藏掖缴获的金条、金首饰,幻想以后能凭此过太平日子……一次在行军中,为鼓舞士气,吴运铎给战士们唱起了“流亡三部曲”。他那声情并茂的歌声给战士们带来了激情与活力。一曲唱罢,有人哭出了声,老吴一看,就是当年看他们演出后参军的一个青年。老吴关切地问他为什么哭,那青年递给他一个金元宝说,都是它,自从身上藏了它,我好几夜睡不着觉了,听吴厂长唱那支歌,我感到真是太不应该了。后来,这位青年提高了觉悟,在执行引爆任务时光荣牺牲了。
请郭沫若朗诵
当年,我们剧团跟随苏皖边区政府主席李一氓同志执行华中局战略北撤的任务,经鲁南、胶东、烟台,渡海到大连。吴运铎在当地一个兵工厂任厂长。这个厂和十几个大工厂均属当时大连市建新总公司领导。建新总公司开展了“工人文化翻身运动”,建立了工人自己的俱乐部、识字班、自编自演的戏剧队、歌咏队,体育、墙报应有尽有,每周日的文娱活动都热闹非凡。一天,诗人郭沫若来到了工人俱乐部,吴运铎带头鼓掌请郭沫若朗诵。郭老朗诵了陈毅同志的诗《示郝鹏举》:
“教尔作人不作人,教尔不苟竟狗苟。而今俯首尔就擒,仍自教尔分人狗。
由于郭沫若的四川口音“苟狗”难分,引起观众的开怀大笑和雷鸣般的掌声。老吴当即鼓动大家:“请郭老朗诵一首自己的诗要不要?”观众齐声高呼:“要!”郭沫若略一思索随即吟诵:“大铁锤,响叮当,/工人们干活儿似虎狼,/要问这是怎么回事?/跑了那小子卫立煌。”吴运铎高兴地带头鼓掌,顿时,全场的笑声、掌声、呼喊声和机器的轰鸣声汇合在一起……
合作写歌
在东北军区时,有一天在海边,我和吴运铎把脚放进海水里,相谈到深夜。吴运铎对我说:“我们就要大举反攻了,沙惟,你写支歌吧!”其时,吴运铎正坚持在生产第一线,在机器破损、缺油少料、钢材质量不过关的困难条件下,想方设法研制解放战争中需要的卡宾枪、掷弹筒和各种性能的炮弹。在紧张地研制兵器的同时,他能想到要我写首歌配合我军大反攻,使我深受感动。我当即回答说:“太应该了,咱们合作吧!”
在我俩共同努力之下,一支由我和吴运铎合作词曲的战斗歌曲,在1949年春夏之间的第四野战军中唱响起来:
“你你你这反动派,/你你你这坏东西,/你头生疮你脚流脓,/你坏透了底……咱们翻身就要翻到底,/就要消灭你,就要消灭你,/消灭你,一定坚决消灭你!”这支歌伴随着辽沈战役、大军进关,响彻了祖国大地。
把一切献给党
五十年代中期,吴运铎的自传体作品《把一切献给党》问世,吴运铎事迹传遍京津和全国。得到吴运铎的同意和支持后,我即和赵大民合作,把原作改编成同名多场次活剧,搬上舞台。其时正值“大跃进”年代,“英雄完美论”盛行,想在话剧舞台上真实可信地演好吴运铎这样的英雄是很不容易的。诸如英雄在苦难的童年会不会和其他穷孩子一起争抢煤核;在爆炸事故发生时会不会本能地退闪等都引起很大争议,使我这个编剧兼导演处于很为难的境地。我带着诸多苦恼请教了吴运铎,在他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立场感召下,更坚定了我“真实才能感人”的艺术观……
《把一切献给党》剧组的同志们学习吴运铎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大干12天,勇于经受“实战”的考验。该剧目1959年春在东北上演时,一天演三场,连续演了二百多场,获得空前的好评。紧接着,天津人艺上演四百多场,全国各大院团也相继演出百场以上;中央戏剧学院还把该剧列为教学剧目。中国的保尔——吴运铎的革命精神影响和教育了千百万干部和群众。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于因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致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在吴运铎同志去世十多年后的今天,默念上面这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无疑是对中国的保尔——吴运铎同志生命价值观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