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5月18日,我父亲高一心在解放东矶列岛的海战中,壮烈牺牲在“瑞金”舰上。父亲以他年仅 31岁的青春年华为人民海军的发展史谱写了绚丽的篇章,他那为国捐躯的英勇事迹永远激励着我们,是我们人生道路上的楷模。
父亲牺牲时,我哥哥晓星不满4岁,姐姐海海才1岁,我尚未出世。4个月后,我来到这个世界,却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永恒的纪念,母亲为我起名“纪心”。这个名字给我烙下了深深的记忆和永远的怀念。
父亲英年早逝,留给哥哥姐姐的印象非常模糊。我们兄妹三人依靠母亲的精心呵护,依靠部队各级组织的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和教育,健康地成长起来。上个世纪 60 年代初,我们兄妹三人在南京军区卫岗子弟学校就读,学校实行寄宿供给制,生活条件和学习环境都非常利于我们身心健康。直到“文革”前夕,学校解散,我们才回到上海母亲身边。60年代末,我们陆续参军入伍,经受了部队生活的锻炼后,又先后被组织送去上了大学或医训队,毕业后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入党、提干。共产主义的理想教育奠定了我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父亲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陪伴我们走过风风雨雨的人生路,我们决心为继承父亲的遗志而奋斗!
哥哥高晓星上个世纪 70 年代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历史系,现任海军指挥学院副教授。20多年来,他致力于海军史的研究,独立撰写并出版了《孰与争风——世界海战传奇》《怒海狂飙》、《海军兵器》等三部著作,编辑了《陈绍宽文集》,与人合作编写了《近代中国海军》、《中国古代海军史》、《民国海军的兴衰》、《民国空军的航迹》等十几本书。十多年来,他应邀帮助筹建了青岛海军博物馆、上海海军博物馆、泰州白马庙海军诞辰地纪念馆、山东威海刘公岛海军兵器馆等七八所纪念馆。其中青岛海军博物馆、上海海军博物馆被团中央命名为第二批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哥哥曾两次荣立三等功。江苏省电视台、南京日报、解放日报、人民海军报等多家媒体都先后报道过他的事迹。
姐姐高海海毕业于浙江医科大学,长期从事临床第一线工作, 她勤奋努力,救死扶伤,专业技术精益求精,攻克了许多疑难杂症,为广大伤员解除病痛。她还担任军医学校的教务主任,为我军培养了大批本科生、大专生,这些学生都已成为海军各医疗战线上的白衣天使。工作之余,结合临床经验,姐姐用心血和汗水共写了五十余篇论文,发表在国内、军内各大医学刊物上,并且获得军内科技成果三、四等奖六次。现任第二军医大学 414 医院五官科主任、副主任医师。
我从小在部队的怀抱中成长。东海舰队幼儿园、子弟小学留下了我童年的美好回忆。15 岁那年,我穿上了军装,迈进了军旅生涯的大门。部队里的许多首长都是父亲生前的战友,他们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经常和我聊起父亲的生平事迹,说父亲为人正直、谦虚、善良,善于做基层的政治思想工作,是我军优秀的党务工作者。父亲的形象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的。记得,有一年.我见到了父亲的战友,原东海舰队司令员聂奎聚叔叔,他关心地询问了我的生活和家庭情况后,沉凝了良久。他感慨地说要是高一心政委还活着,看到你们这些子女该多高兴!
解放东矶列岛海战的时候,聂叔叔和父亲同在“瑞金”舰上。在那个水雾蒙蒙的清晨,军舰出海执行战斗任务。不久,四架偷袭的敌机在西南方上空从云雾里钻了出来。
聂叔叔说,他听到警报声时甲板已是一片火海,全舰被硝烟笼罩,后主炮被炸毁,炮位上的战友全被震落在四处,有的已掉进海里。聂叔叔大声呼喊着奔向指挥台,可父亲就在这之前数秒钟发布了他的口令,完成了使命,头部及前胸多处中弹,倒在血泊里牺牲了。
我问聂叔叔,父亲死的时候什么模样?说什么了没有?他摇摇头,他说当时情况危急,鲜血流淌,只来得及用他自己的大衣将我父亲匆匆遮盖了一下。不过,我想父亲临牺牲前一定想过我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察觉到,在他灵魂深处一定印有女儿的笑脸,一定盈满他对儿女的深情和疼爱。因为他不仅是军人,也是父亲。
上个世纪 80 年代,我从福建基地快艇部队调到上海海军水电路干休所,从事为老干部服务工作。我怀着对老干部深厚的感情和敬意,把内心深处对父辈的挚爱都倾注在平凡的岗位上,尽心尽职,任劳任怨,满腔热情地为首长们服务,在工作中不断提高服务质量和技术能力,赢得了老干部们的认可,多次获得嘉奖,并荣立三等功一次。
我们的父亲长眠于东海之滨五十多年了,无数次我对着大海深情呼唤,无数次我在心里深深地思念,可以告慰父亲的是,您的外孙马威已成为我们家的第三代海军。马威从小在军港长大,大海孕育了他蓝色的海军情结。2000年,马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海军大连舰艇学院,今年又顺利通过了研究生的入学考试。不久的将来,马威将亲手驾驭新型的战斗舰艇,驰骋在万里海疆,从近海走向远海,走向大洋。
爸爸,您放心吧!您的事业后继有人! 我们将永远缅怀您,您永远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儿女为祖国振兴、为国防力量的强大而拼搏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