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要向你们讲几个六十多年前的故事。故事里反映的精神,所提出的问题,不但很现实,而且对我们今天所进行的革命理想教育,对我们将来所从事的事业,是很有意义的呢。
我是抗日战争那个年代参加革命的。那时候,一个革命者的理想是什么呢?我们想的是,有那么一天,把侵略者赶跑了,中华民族像巨人一样屹立在东方;再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饥饿,没有贫困,没有愚昧的共产主义新世界。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受苦受累,甚至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啊!为了实现崇高的、伟大的理想,一个革命者应不怕吃亏,不怕牺牲,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的确,在革命战争年代,许多青少年都是这样做的。1940 年底,在皖南新四军根据地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那时新四军准备渡过长江集中力量,北上抗日。在部队出发之前,领导让战士们回家安排一下,告别自己的亲人。谁知就在部队开拔的那天早晨,一位农民出身的战士,忽然气喘吁吁地奔回连队,一见到指导员,便拦腰把他抱住,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呢?原来这位战士结婚不到两年,妻子刚生了一个大胖娃娃,十分可爱。当他的妻子知道他即将离乡背井去远征时,很不舍得,想了很多办法,要把他留在家里。这位战士一时说服不了他的妻子,天蒙蒙亮就起身,不辞而别。妻子发现后,连忙抱着孩子,追上了这位战士,生气地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年轻的父亲本能地抱过孩子,犹豫起来了,因为这是他的亲骨肉啊!但是,他猛然想起部队马上要出发了,能够为了妻子、儿子和小家庭就不要革命了吗?他忍痛把孩子往路边的田沟里一放,就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奔回营地。他知道孩子他妈一定会把孩子抱回家的。人们都说感情这一关是最难过的,但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他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舍弃了个人的幸福,回到了部队。
人们还说,一个人要放弃自已的志趣,丢舍个人的前途,也是很不容易的,但是,这却是革命队伍中常有的事。在我参加上海地下工作的过程中,就亲眼看到无数这样动人的故事。那时为了开辟别的学校和别的系科的工作,共产党员往往是爱理工的改学文科,有的年年换学校,年年读大学一年级,始终毕不了业。甚至为了打入敌人营垒,还有的大学生去当伪警察呢。
1947年暑假,在上海一个女子中学里,原来的党员或者因为领导学生运动被开除了,或者毕业了,这个学校就成了没有党的力量的单位。为了坚守这个阵地,地下党领导就动员一位已经在医药专科学校毕业并准备考大学的女党员,去这个女中考高中三年级。这位同志毫不犹豫牺牲了学业来到了这个学校。不久,她联系上了团结在原来的党员周围的积极分子,依靠她们,开展了许多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可是高三是毕业班,一眨眼又要毕业了。于是她和上级领导商量,决定假装生肺结核病,借来一张别人的X光片子,由上级领导冒充她的姐姐,找到教务主任,表示妹妹身体不好,自愿退到高中二年级,于是又留了一级。直到1949 年春天,这个学校从没有一名党员,发展到高初中有十八位党员,并成立了由几十名积极分子组成的“新青联”组织,迎接解放的到来。
有的人看来,这位同志现在既没有大学文凭,又没有职称,真是太吃亏了。但这位同志却笑笑说;“这是时代的号召,事业的需要,我绝不后悔!”这就是一个革命者的高尚情操。
不过,也有些和我同时代的青少年,因为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没有树立起革命的理想,在复杂的环境里,在困难挫折面前,迷失了方向。我有一位同学,原来是一起参加抗日救亡活动的群众领袖,但当校方用开除学籍来威胁她的时候,她开始畏惧了,消沉了。中学毕业后,她开了一家时装店,并且嫁给一个有钱的汉奸,终于忧郁而死。由此可见,树立起远大的革命理想,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是对一个人来说,都是何等重要呀!
同学们!你们迟早都会离开学校,走向社会的,在你们面前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生道路,听候你们去选择。你们将会用什么标准去选择呢?肯定地说,前进的道路不是平坦舒适的,而是充满风浪和荆棘的艰辛的道路。但是,面对着严肃的人生而毫无惧色的人是真正的勇士!虽然,为建设社会主义,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的道路,任重而道远,选择这条道路,一生将不会安安逸逸。但是,把自己有限的生命融化在无限的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之中,生命才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更加闪耀出夺目的光辉!同学们!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吧!(摘编自作者自选文集《春阳秋雨话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