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期●故事会●

脊背上的疤痕

作者:袁树清口述 朱振新整理

1948年春,蒋介石预感到末日来临,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妄图作垂死挣扎,疯狂地向我解放区大肆进犯。
  为了更有效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派,我军留下少量部队阻击敌军,掩护大部队北撤。我们野战军12纵队34旅留下3个团兵力活跃在苏皖交界一带。当时,我是留下的102团4营2连的指导员。
  春节后,我们留守的3个团在铜城战斗中全歼了国民党的青年军,活捉了该团的团长。接着,在古城战斗中,我们又重创了由来安县调来的约有400人的保安队,打得他们狼狈逃窜,退回来安县城。
  两次战斗,打得老蒋坐卧不安,忙令“国防部”调集13个团约几万人的兵力,向苏皖交界的十里长山进发。其中有一个团是广西“猴子兵”,装备精良,作战凶猛,是国民党王牌军之一。
  我们102团打败来安保安队后,驻在离古城仅6公里的王店集休整。
  4月8日中午,我和徐金斗连长在我叔叔家共进午餐时,徐连长风趣地说:“指导员,你现在见到亲人了,等这一仗打完,我也该回老家看看。到时,乡亲们肯定哭的哭,笑的笑。回想当初,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当兵,现在有的牺牲了,亲人们能不悲伤吗?有的还活着,家人肯定高兴极了。”下午,我们3个团在王店小学操场上开了战前动员会。会后,战士们一个个扛着枪,背上背包向十里长山跑步前进。我身挎盒子枪,背上也背了个6斤多重的背包。
  当我们到达石鼓山上时,敌人几万兵力已经缓缓地开进十里长山,离我们只有几公里了。于是,我们首先抢占制高点,扼守有利地形,采取化整为零、分散阻击的方式。敌人不知我们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先用迫击炮探路,我们没有立即还击。敌人见我方还没有动静,便端着枪,猫着腰,向我们逼来。敌人的先头部队进入我们连的射击圈时,徐连长喊一声 “打”!密集的子弹射向敌军,手榴弹也在敌群中开了花。前排敌军倒下了一片,后排敌人再向前冲,又倒下了几个。敌军后退数十米,用轻重武器向我们射来。我们以静制动,避开他们的火力。待敌军枪火稍停息时,徐连长探着身子查看敌情,一颗流弹正好射中他的胸部。徐连长捂住冒血的伤口,向敌人还了一梭子,便一头栽了下去,永远闭上了眼睛。
  徐连长是位作战勇猛、指挥有方的将才,可惜他未能实现回家看看亲人的愿望,未能等到祖国解放的那一天,便为国捐躯了。战士们看到连长牺牲了,个个义愤填膺,两眼充满怒火。我站起来,大喊:“同志们,为连长报仇,冲啊!”战士们跃出掩体,向敌人冲去。复仇的子弹、手榴弹飞向敌军,就连广西“猴子兵”也慌了手脚,连连后退。
  不过,敌人兵力、武器强我十倍,稍一回过神来的敌军又再次向我方疯狂扫射、炮击。我们暂时被猛烈的炮火压住,进退不得,只好先各自隐蔽,再伺机还击。傍晚时分,敌人炮火减弱了,密集的步兵又像潮水般涌来。我们团的枪榴弹、小钢炮发了威,机关枪也喷出条条火舌,战士们的手榴弹犹如天女散花炸得敌兵鬼哭狼嚎。敌人又一次被打退了,但敌军炮火却更猛烈了。有一枚炮弹落在我的身后,只听“轰”地一声,我被掀出几米远,背包也被炸飞了。我醒来时,已经躺在担架上,后背到前胸缠满了绷带。卫生员告诉我:“指导员,你的命真大!要不是你身上的背包挡住了好多弹片,弹片就穿心而过了。”
  长山战斗敌军死伤很多,我们3个团也有较大伤亡。为了保存实力,那天,趁着夜幕降临,我们主动撤退。当我们撤退到金湖东边的河网时,与铜城方向开过来的国民党一个旅又接上了火,我们边打边转移到管滩抢渡淮河。等到天黑时,敌人不敢再打,撤回铜城。我们3个团全部连夜过了淮河,赶大部队去了。四个战斗连在一起,耗时一个多月,拖住了几万敌军,为保护北撤部队,赢得了时间,胜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我因伤势较重,又感染化脓,过河后被安排在一个老乡家里,治疗了几个月,康复后便及时回到部队。从此,我的脊背上就留下了八九个大小不一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