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毛泽东思想研究的若干思考

今年是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就国内对毛泽东的研究，我主要谈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国内对毛泽东的研究现状。

首先介绍一下邓小平对毛泽东的评价。有两句大家非常熟悉的话：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如果没有毛泽东，中国人民将在黑暗中探索更长的时间。他高度评价了毛主席的功绩！党中央对此评价是充分肯定的。邓小平去世时的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全国政协、中央军委《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郑重指出：“在新时期中，邓小平同志和中央领导集体一起作出了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的两大历史性的贡献。”一大历史贡献是创立了邓小平理论；另一大历史贡献是坚持科学地认识和评价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和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体系。这个经典的评价不仅关系到历史，也关系到现在和中国的未来。

现在国内对毛泽东评价的基调是1981年十一届六中全会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它经受了32年的历史检验。在起草《决议》时，邓小平深思熟虑，具有全局观念和智慧。他对毛泽东的评价，不采用三七开的方式，他说：毛主席的功绩远远大于他晚年所犯的错误，他的功绩是第一位的，晚年的错误是第二位。1980年8月21日，邓小平接见意大利记者法拉奇。法拉奇问：“天安门上毛主席的像是否要永远保留下去？”邓小平回答：“永远要保留下去。”

江泽民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的讲话中对毛主席的评价充满深情，他把纪念毛泽东分为三个层次：一是革命精神，二是伟大品格，三是科学思想。讲话中说:“毛泽东同志的革命精神具有强大的凝聚力，他的伟大品格具有动人的感染力，他的科学思想具有非凡的号召力”，“他的名字，他的精神，他的思想永远鼓舞着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各族人民继续推动中国历史的前进。毛泽东作为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中国出了毛泽东是我们党的骄傲，是我们国家的骄傲，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10年前，胡锦涛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座谈会上讲话时说：“毛泽东同志是近代以来伟大的爱国者和民族英雄，是领导中国人民彻底改变自己命运和国家面貌的一代伟人。”他又概括地总结了毛泽东最突出的伟大贡献：“找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正确道路，完成了反帝反封建的任务，建立了新中国，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对1956年以后的毛泽东，他是这样讲的，毛泽东同志“从中国实际出发，探索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为古老的中国赶上时代发展潮流，阔步走向繁荣昌盛创造了根本前题，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胡锦涛讲话中还有一段也充满了感情，他说：“毛泽东同志表现出了一个伟大革命领袖高瞻远瞩的政治远见，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炉火纯青的斗争艺术和杰出高超的领导才能，在中国革命历史的壮丽画卷中，在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锦绣大地上，都留下了他作为一代伟人的风采。”

再过几个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纪念大会上又将作重要讲话。

我们知道，习近平总书记是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博士点毕业的。习近平总书记这几年发表了大量的要认真学习国史、党史的讲话，他承续了恩格斯一句非

常概括的话：历史就是我们的一切。习总书记说，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他非常强调对党史、国史方面的教育。

其次，对毛泽东思想的研究提出了协同创新，强调研究的合力。

前两个月，中国人民大学成立了毛泽东思想研究院，在中央文献研究室等单位的联合下也成立了毛泽东思想研究协同创新组织，并举行了研讨会。中央文献研究室常务副主任杨胜群在研讨会上提了几个问题：第一，毛泽东思想研究如何服务于国家战略需求；第二，如何进一步深化毛泽东思想研究；第三，怎样才能推进毛泽东思想的研究和创新。2006年，原来的毛学从二级学科上升到一级学科。由此可见，如何将毛泽东思想研究服务于国家战略需要已成为当前的重要课题。

第三，对毛泽东研究的代表性著作。

现在研究最重要的著作是1991年四卷本的《毛泽东选集》，后来又出了八本《毛泽东文集》、十三本《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其它还有专题性文集如《毛泽东哲学批注集》、《毛泽东外交文选》、《毛泽东军事文集》、《毛泽东书信集》、《毛泽东早期文稿》等。去年中央出版的《中国共产党重要文件选编》，金冲及主编的《毛泽东传》，也是很有代表性的，另外还有《毛泽东年谱》。

研究成果就更多了，这里我略举几本。复旦大学哲学系俞吾金的《毛泽东的智慧》，《百家讲坛》的主讲之一、北京的纪连海写的《智慧抉择——纪连海讲中国共产党历史》，包括讲毛泽东。还有一位学者写的《毛泽东与近代中国》、《毛泽东与当代中国》、《毛泽东与毛泽东后的当代中国》等。

第二个问题是，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是如何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对毛泽东的评价主要是对毛泽东思想的评价，因为毛泽东是毛泽东思想的主要创立者。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第一大理论成果。

邓小平在主持起草《决议》的时候，从1980年3月到1981年6月发表了十几次讲话，《邓小平文选》第二卷收入了其中的9次讲话。《决议》的几次初稿，邓小平看后都不满意。最后，他讲了狠话，《决议》如果不能正确地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那么“整个《决议》都不如不做”，因为“这不只是理论问题，尤其是个政治问题，是国际国内的很大的政治问题”。邓小平将《决议》对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评价视作为重中之重的。

邓小平当时所受压力也很大。“文革”结束后，国内出现两种倾向：一种是全部肯定，也就是“两个凡是”；另一个是全部否定。国际背景是，斯大林去世后，苏联对斯大林的全盘否定，这个问题对邓小平是很有压力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联解体就是从否定斯大林、否定历史开始的。因为斯大林是与苏共历史紧密相联的。同样，如果否定毛泽东——毛泽东是与中国革命历史紧密相联的，与新中国紧密相联的，与社会主义紧密相联的，与马克思主义紧密相联的。否定毛泽东就等于否定了一切！邓小平说，我们不能像苏联对待斯大林那样对待毛泽东。《决议》中提到，因为毛泽东同志晚年犯了错误，就企图否认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价值，否认毛泽东思想对我国革命和建设的指导作用，这种态度是完全错误的。对毛泽东同志的言论采取教条主义态度，以为凡是毛泽东同志说过的话都是不可移易的真理，只能照抄照搬，甚至不愿实事求是地承认毛泽东同志晚年犯了错误，并且还企图在新的实践中坚持这些错误，这种态度也是完全错误的。邓小平说，对毛泽东同志的评价，对毛泽东思想的阐述，不是仅仅涉及毛泽东同志个人的问题，还同我们党，我们国家的整个历史分不开。

第三个问题：对毛泽东晚年错误究竟应该怎样来看。

历史学家是作了原因分析的，包括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历史的影响，《决议》提到，不能把毛泽东晚年所犯错误都归结到他一个人的身上，邓小平就提出，说错误不能只讲毛泽东同志，中央许多负责同志都有错误。大跃进毛泽东同志头脑发热，我们不发热吗？刘少奇同志、周恩来同志和我都没有反对，陈云同志没有讲话。在这种问题上要公正，不要造成一种印象：别的人都正确，只有一个人犯错误，这不符合事实。中央犯的错误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应集体负责。

《决议》对毛泽东思想界定三句话：第一句话是，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第二句，毛泽东思想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关于中国革命的正确的理论原则和经验总结。第三句，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共产党集体智慧的结晶。这三句话是非常公正的！

从学理上分析，毛泽东晚年犯错误的原因是什么呢？我想可以从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的观点中得到解答。汤因比认为，很少有伟大的历史人物能够在他一生中对两次性质截然不同的挑战都能作出成功的回应。值得说明的是，汤因比的这个论断并不是针对中国说的。

毛泽东的一生，面临了两次大的挑战：一次是革命，一次是建设，毛泽东回应革命的时候是无与伦比的，构建22年成功的框架（1927～1949）。而在新中国的建设中，他有巨大的贡献，但晚年犯了错误。按照汤因比的观点，一个伟人要成功地回应第二次挑战，往往会借鉴第一次挑战的成功经验。而第二次挑战要获得成功往往需要超越自我，而且要超越自己以前创造的成功经验。

我们中国共产党现在非常强调执政能力的建设。我们搞革命经验非常丰富，但面临市场经济，面临全球化，我们不能用老办法来解决新问题。所以，习总书记在中央党校有个讲话，大讲特讲能力建设的重要性。他引用了毛泽东在抗战时期的一个讲话。毛泽东说，我们现在面临的一种恐慌，既不是政治恐慌，也不是经济恐慌，而是面临着一种能力恐慌。习近平同志在去年中央党校省部级开班式上专门讲了能力建设，有些概括非常精辟，有兴趣的同志可以去看一下。（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