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期●缅怀篇●

丹心永照著鸿章

——纪念新四军老战士盛华百年诞辰

作者:向明生


今年是盛华同志诞辰100周年。他的一生,是追求革命的一生,1929年他16岁就参加了共产党,1935年赴日本留学,抗日战争爆发后毅然回国,投奔新四军,转战大江南北,坚持在皖南苏中敌后。新中国成立后在江苏、浙江、上海等地长期从事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和教育工作,晚年热心于新四军的历史研究与宣传工作,为此他作出了很大的努力。

盛华同志是党内的高级知识分子,精通多国语言。他是执行和维护党的政策的模范,对不良现象敢于站出来斗争。1949年4月,他担任苏北区党委宣传部长,5月,他创办了《苏北日报》。该年7月发生泰州专署公安局秘书关押泰州中学校长事件,《苏北日报》先后三次如实报道,该秘书受到党纪政纪处分,并在报上作了公开自我批评。

1955年,他到上海任华东纺织工学院党委书记、院长。期间,华纺有一位著名专家,因历史上有些问题,思想包袱很重,压力很大,主动跑到上海市公安局要求拘捕他。市公安局把这一情况向校党委作了通报,盛华知道后立即派秘书把这位专家领了回来。这位专家回校后,老想着过去的事情。盛华及时找他谈心,向他反复宣传党的肃反政策,诚恳地表明了党对专家学者的态度,希望他主动向组织上讲清问题,放下包袱,专心致志做好教育工作。后来,这位专家如实向组织上说清了历史上有关问题,公安机关依据党的政策,认定这是一般历史问题。从此,这位教授放下了包袱,刻苦钻研,全身心投入教学和科研工作。

盛华同志这样敢于承担责任,按党的政策办事,体现了他的政治修养和领导能力,这在华纺传为佳话。

盛华同志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不居功自傲,在功名升迁面前,他总是谦让。当时在浙江的省级干部中,他是学历最高者之一。“文革”前有较长一段时间,因冯白驹副省长年老多病,由盛华同志代行副省长工作,他虚怀若谷,团结同志,处理好与各部门的关系,工作很有起色,大家反映很好。组织上要提拔他,他都将升迁的机会,让给年轻同志。

盛华同志一生清廉,公私分明,他始终坚持用共产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模范带头,从不搞特殊,从不占公家的便宜。他把父亲盛白沙所说“不要名、不要钱、不要命”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用自己的良好形象维护党的威信,树立党的权威。1980年,他在复旦大学任党委书记时,他的老战友、时任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出差到上海。盛华把他安排在家里住宿,自己到菜场去买菜,在家里炒菜烧饭,两人边吃边谈,交换意见,共叙友情。照理盛华完全可以用复旦大学的名义招待匡亚明,但他不这样做,宁愿自掏腰包,也不用公款请客。他说:“这样做既不浪费,又有亲切感,更像一家人。”此话掷地有声,体现了一个老干部的高尚思想情操。

盛华有四个子女,“文革”期间,有两个到黑龙江国营农场,另两个分别到黑龙江和江苏农村插队。盛华的儿子结婚时,完全有条件可以办得体面风光一点,但他认为作为领导干部要带头移风易俗,不能铺张浪费,讲排场,比阔气,要为群众做出好样子。他坚持婚事新办,一切从简,不办婚宴,不用公车接新娘。改革开放以后,他有很多亲戚朋友在国外任职经商,他的子女出国留学和经商办企业机会也很多,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多次劝说子女,对他们说:“作为领导干部子女要严格要求,组织上已经安排了工作,就要把它做好,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要立足本职,爱岗敬业,更不要去追名逐利,天天做发财梦,要为祖国的发展,人民的幸福,社会的进步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改革开放初期,仪征市委、市政府到上海召开仪征籍的上海人座谈会,在这个座谈会上,我见到了盛华同志,他人很清瘦,穿着平常,平易近人,热诚待人,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师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盛华同志还是全国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创始人之一,也是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首任会长。在筹组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期间,是他提出“两支队伍”的主张,既要吸收高等院校党政干部和党史、革命史教学人员中有志于这方面的研究同志参加,也应动员在沪的新四军老战士(包括根据地地方工作干部)参加。这两方面人员结合起来共同进行史料的征集和问题的研究,使研究会工作比较活跃。

盛华同志对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有很深的感情。他从复旦大学党委书记改任上海市人大常委会文教委员会主任后,继续担任会长,领导大家做了许多工作。后来因年龄“过线”,他辞去人大常委职务,并搬回杭州居住,但他仍担任新四军研究会会长。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不多时,他又从杭州把家搬回上海,直到逝世。

1997年盛华病危时,他的好友、河北省委书记兼省长李尔重来上海探望他。他盖着一条被子,人瘦得不成样子,干瘪的皮肤没有血色。李尔重握着他干枯的手,在无声中交流着半个多世纪诚挚的友情。

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全国开展全面抗日战争,在日本留学的同学们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再也不能安心读书。1937年11月,盛华与李尔重从日本乘坐美国轮船到达上海,回到祖国的怀抱。他俩因在日本留过学,就参加了国民党为培训抗日工作而开办的南京留日学生训练班。不久,该训练班从南京迁往湖北荆州,趁向西迁离的混乱之际,盛华、李尔重从武汉下了船,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准备参加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恰巧,盛华的二叔盛成在由郭沫若、邵力子、茅盾等人组织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担任常务理事。盛成向周恩来汇报了盛华、李尔重等要参加八路军的事情,周恩来就让人带他们去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时任办事处主任的宣俠父接见了他们,听取他们的意见和要求后,便说:“你俩有知识,有文化,欢迎加入抗日队伍。这样吧,李尔重,你是北方人,就参加北方的八路军。”又对盛华说:“你是南方人,现在新四军刚刚成立,叶挺将军那里很需要人,你就到南昌新四军军部去报到吧。”他俩接过介绍信,就各自报到去了……。

如今,李尔重看到老同学、老战友已病危,心里十分难过。而盛华无神的眼睛,凝固地望着李尔重,轻声地说:“看来,我不能不走了。”

李尔重抬头看看四周,一张破旧的木床,放着久已褪了色的旧被褥,告诉人们,它们长期与主人相依为命,也老朽了。床的对面是一个破旧的木制书架,架上放着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的著作,以及中外历史和文学名著。书和其他杂物一样旧,一样破。主人使用它们的次数太多了,主人不休息,它们也不能休息,彼此之间,不知过了多少这样依偎的岁月。

室内还有几个木凳子,一张小条桌,条桌上放着一台18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是复旦大学党委书记盛华同志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

这就是盛华同志信守延安作风的又一篇宣言。艰苦朴素,人人能做到,也最难做到。物质享受上的甘守清贫,实质上是以共产主义化的政治为基础的。盛华就是这样一位甘守清贫的人,一位高尚的人。

1997年12月25日,盛华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在上海去世。

1998年1月7日《浙江日报》在头版刊登了盛华逝世的消息,并给予高度评价,称他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是追求真理、献身共产主义事业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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