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期●故事会●

“海东青”坚守栲栳头

作者:姜泽华

1937年底日本鬼子山本大队侵占山东即墨,国民政府弃守即墨城,最得便宜的便是即墨民团队长韩炳宸,他趁机把一千多人、八百多条枪的即墨民团全拉去了东海金口,成立挂羊头卖狗肉的“东海游击抗日总指挥部”,一跃成为即墨东部最大的“草头王”。
      东海金口港是青岛开埠以前胶东最大的港口。近代随青岛烟台两座港口城市的崛起,再加上港口内河五龙河泥沙俱下不断淤积,金口港这才逐渐式微。但金口港一带世代居住的大户人家依旧很多,堪称殷富。即墨首富李葆初的庄园“胶东李家大院儿”,便在左近的周疃。于是韩炳宸便借抗日之名,在金口港周边横征暴敛,扩充实力,队伍很快就发展到了五千多人。其实这支队伍牢牢控制在日本人手里。因为“东海游击抗日总指挥部”的参谋长,便是化名冷子锋的日本特务渡边次郎。
      日本鬼子侵占胶东,真可谓是处心积虑,早在民国即墨县政府创建民团之初,渡边次郎便化名冷子锋渗透进来。后来怂恿韩炳宸退出即墨到金口一带盘踞,也是他的主意。因为控制了民间物资流通的主要港口金口,几乎就等于控制了即墨东部的经济命脉。后来韩炳宸虽然知道了渡边次郎的身份,却也故作不知。养个牌位参谋长换得和日本人相安无事,还落个抗日名声,这样合算的事儿哪里去找?而渡边则想,只要你为我们日本人控制金口港,便是事实上为大日本皇军效力。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合作在一起。
      却不料两人费尽心机,就是奈何不了金口港栲栳头上的“海东青”。
      金口港一带水域呈“丁字湾”,内里两侧停靠船只的水域向南北伸展,是“丁字”的一横,东向出海之处是一条狭窄走廊,就是“丁字”的一竖,整个港口犹如一个口小腹大的栲栳,故人们便把扼守这狭窄走廊头上的村子,叫做栲栳头。抗战爆发后,为保家卫国,抵抗日本鬼子的烧杀抢掠,栲栳头居民以“顺风号”水手孙可佩为首,也自发组织起一支武装,叫“海东青”抗日救国独立大队!
“海东青”抗日救国独立大队虽说番号响亮,实际仅是一支三四百人的渔民武装。因此韩炳宸一来金口,就给“海东青”的孙可佩大队长捎过话来,要么接受“东海总指挥部”的改编,要么率部让出栲栳头,退出金口。
      韩炳宸部虽然人多势众枪炮齐全,但孙可佩丝毫不为所动。因为“海东青”虽然仅有三四百人,却是世居栲栳头的渔民或商船水手,人心齐,打仗狠。多年在海上,真刀真枪地和海盗惯匪较量过,你韩炳宸这帮打着抗日旗号的乌合之众又算老几!
      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凌晨,韩炳宸带领两千多人趁着大雾掩护,乘坐一百多条渔船,气势汹汹地从“丁字湾”丁字那一竖的另一侧,向栲栳头杀来了!
      渡边次郎却是深知渡海打仗不是那么简单,虽说两岸不到一千米水域,可抢滩登陆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就“主动请缨”,要求带一个团从陆地上绕过去,与韩总指挥海陆夹击那不听话的“海东青”。
     渡边次郎本来准备从栲栳头背后打“海东青”一个“太平拳”,却没想到老家是内陆鲁西南的韩炳宸不懂海情,根本没有考虑到渡海作战的潮汐问题。韩炳宸率领的两千多人眼看就要靠岸,却遇上大海退潮,全都不可避免地搁浅了。欲要涉水登陆,脚下却处处都是深没及膝的淤泥。于是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挨栲栳头村口“海东青”的枪子儿!
      原本想打“太平拳”的渡边次郎反倒在荆条山一带过早地和孙可佩率领的主力交火了!
      荆条山上,全是三四十岁的“海东青”骨干。这些人个个都有超乎常人的力气,手榴弹掷得奇远,都能双手打枪,枪子儿打得奇准。便是在深海双脚踩水打移动目标,也弹无虚发。因此虽面对数倍于己的敌手,却不慌不忙,毫不怯战。只要山下浓雾中能够看清人影,打出的子弹便能见血,直打得渡边手下人马不敢抬头。三十多年后罗瑞卿大将在山东组织军队大比武,受邀参加的胶东栲栳头民兵单兵作战能力可与解放军比美!由此可想而知韩部海陆夹击进攻栲栳头,那仗打得该有多么狼狈!
      渡边次郎气急败坏,命令亲信部下架起“小钢炮”,向荆条山上轰击。可惜这帮乌合之众虽然能够摆弄日本鬼子支援的迫击炮,能够发射炮弹,却全然不得射击要领。再加上大雾弥漫,看不清目标,打出的炮弹要么远了要么近了,竟没有一发炮弹落到“海东青”的阵地上。
      山上的“海东青”阻击队伍中孙可佩的表弟谭其瑞因在东北军中当过排长,深知迫击炮威力。一听山下开始打炮,马上与表哥孙可佩带领队伍边打边退,到海边去接应阻击韩炳宸渡海部队的那帮弟兄。
      渡边次郎本来想借助迫击炮的威慑,紧紧咬住孙可佩,直把“海东青”赶进大海,却不料队伍刚冲进荆条山下的栲栳村,又遭到浓雾中石头瓦块的袭击!原来这栲栳村中居民自明代时便有举村抗击倭寇海匪的光荣历史,每到关键时刻,无论男女老幼,都会一齐登屋上房,揭下屋顶瓦片袭击敌人。时至今日栲栳头村中的一些老房子上,依旧用石头瓦片覆顶。那上面既记载着栲栳人抗击外侮的历史,也保留着数百年来他们尚武备战的习俗。
      待渡边次郎率领韩部剩下的数百人,鼻青脸肿地冲出村子来到海边,恰好大海又开始涨潮了。于是,浓雾中他们又和好不容易乘船登上岸的韩炳宸杀到一起……
      一直到大雾散尽。渡边次郎和韩炳宸才发现斗在一起的两支人马是自己人。看看身边剩下的四五百残兵败将,堂堂“东海游击抗日总指挥”韩炳宸哪敢再恋战,慌忙趁着潮汐退回金口港北岸,再也不敢打栲栳头的主意。
      经此一战,胶东栲栳头村打出了“铁栲栳”的威名,孙可佩的“海东青独立大队”更是威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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