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首明月照九州

2000年10月严老（右）与本文作者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原中共上海市委书记、上海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新四军老战士严佑民同志，于2001年7月1日因病逝世，至今已八年。我是他生前的最后一任秘书，严老的音容笑貌，他对党的事业之耿耿忠心，对身边人的言传身教……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令我和许多在他身边工作过的人受益终生。
                                                                                        为革命：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坚持真理，刚正不阿
      严老病重期间，留下诗句：“奋起扬鞭六十秋，几经坎坷几日愁；回顾终生无憾事，皓首明月照九州。”这是严老一生的真实写照。
      严老是一位深受大家怀念的革命老前辈。他1935年10月参加共产党；1937年参加红军，后参加新四军，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他谦称自己是一名新四军老战士。东北解放后，曾任吉林省、牡丹江省的社会部长（即公安部长），参与指挥了东北的剿匪工作。小说《林海雪原》中所描写的我剿匪部队参谋长少剑波率侦察英雄杨子荣小分队深入虎穴，一举端掉“座山雕”一伙顽匪的那场战斗，正是由严佑民同志亲自指挥的；书中提到少剑波要向严部长汇报工作，其严部长的原型即为严佑民同志。他后任东北铁路局公安局局长。1949年12月，毛主席、周总理乘火车去苏联访问，他负责毛主席访苏东北铁路沿线的安全警卫工作。1950年10月25日抗美援朝以来，他负责大量军用物资、人员运输的安全保卫工作，为确保抗美援朝的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
严佑民同志长期在公安政法战线担任领导工作，为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呕心沥血。“文革”中，他实事求是，维护正义，面对邪恶，刚正不阿。当时，“造反派”诬蔑国务院内务部长曾山同志背着党中央参加对外的什么秘密谈判，时为国务院内务办公室副主任、中央政法机关党委书记的严佑民同志，为证明曾山同志的清白，经请示上级批准派人到中央档案馆查阅档案，抄回的证明材料立即报送党中央。为此，曾山同志及时得到了解脱，而严佑民同志却被诬陷为“盗窃中央档案”，遭到“四人帮”的残酷迫害，蒙冤入狱……历经坎坷，却未曾挫败他对真理的坚持。复出后，严佑民同志又投入了新的革命征程。
                                                                                     体恤民情：扎扎实实解决好老百姓“急、难、愁”问题
      严佑民同志常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人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无论过去的革命战争年代，还是现在的现代化建设时期，都离不开人民的支持、参与和配合。因此，我们的工作要“想民之所想，忧民之所忧，办民之所盼”，心系人民，扎扎实实地为老百姓解决好他们的“急、难、愁”问题。为此，他要求秘书要认真处理好人民来信。凡是写给他的群众来信，重要信件他都亲自阅看，并作批示，要求秘书及时转请有关部门认真处理，并加强联系与督促，使群众的来信做到“件件有着落，事事有结果，桩桩有回音”，以取信于民，团结于民，造福于民。
      严佑民同志在担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期间，时常将社会稳定、群众的生活疾苦、冷暖牵挂心间。粉碎“四人帮”后，上海正处在百废待举、百业待兴之际，不仅国民经济亟待恢复发展，社会治安也急需治理整顿。曾有一段时间上海经常发生拦路抢劫、污辱妇女等恶性案件。如“控江路事件”：上海的一批流氓阿飞、打砸抢分子胡作非为，公然在马路上污辱调戏妇女，影响极为恶劣，致使不少女工中班下班或上夜班，不敢单独行走，一时人心惶惶。在严峻的治安形势下，在市委的领导下，严佑民同志亲自抓了一些有影响的案件。如把“控江路事件”中的流氓主犯抓起来，从严、从重进行公开审判、法办。他还经常深夜率领市有关部门干部深入各区基层检查指导，部署落实“严打”措施，增强夜间民警巡逻力量。并由市公安局发布公告，统一时间、地点收缴个人私藏的匕首、砍刀等凶器以及武器弹药。在从人力物力、法律法规上对社会治安加以规范整治的同时，还加强了新闻舆论工作，大力宣传维护“三个秩序”，即维护工作秩序、生活秩序、治安秩序，得到了人民群众的广泛响应和积极参与，取得显著成效。上海的社会秩序大为好转，得到上海广大人民的赞扬和当时中央政法委书记彭真同志的肯定。
      1979年，上海去新疆的知青多次集体上访，要求回沪。严佑民同志对此十分重视，亲自接待上访代表，耐心听取反映。他率领市有关部门的领导赴新疆，深入基层找知青谈心，细致了解他们的思想和具体困难，及时与新疆自治区党委、建设兵团和中央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商谈妥善解决知青问题的方案。回来后，他及时向市委汇报，并提出建议。后经市委研究决定，让家庭确有困难、未婚、仍在新疆务农的单身知青回沪；允许留疆知青家庭的一个子女户口报进上海。这样既解决了新疆知青的实际困难，又维护了大局的稳定。
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经济格局的调整，一部分职工下岗分流，给少数群众经济上带来一定的影响。为此，严佑民同志经常深入基层，走访困难群众家庭，嘘寒问暖，满腔热情地为他们排忧解难。在有关会议上，他一再强调各级基层党政组织，需从政治的高度，从维护稳定的大局出发，切实关心这部分弱势群体的工作和生活，不断完善保障机制，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广开就业渠道，努力为他们排解生活和工作上的难题。
      对一些找上门来生活上有困难的亲朋好友，他也耐心地为他们释疑解惑。他说：“国家不改革，经济就得不到发展；经济不发展，国家就贫穷落后，人民生活就得不到提高。希望要顾全大局，为国分忧，积极支持、参与和配合国家的改革。”对一些生活确有困难的亲友，他慷慨解囊，帮助他们度过困境，使不少亲友深受感动。
                                                                                                       言传身教：“生活上要低要求，工作上要高标准”
      严老平时喜欢穿一套古铜色的中山装，在一些重要场合和会议都爱穿着它，但颜色有点褪色。家人劝他再买几件好点的衣服，他总是笑笑作罢。他家的衣柜、五斗橱、沙发等，有的漆水已脱落，子女要求重新油漆一下，他不同意。他语重心长地对子女说：“生活上要低要求，工作上要高标准。要把精力多放在工作和学习上，这样人生才能充实，事业才能进步。”在他的言传身教下，他的几个子女都学有所长，成为各自单位的骨干。其中大女儿晓藕现为总政军职干部、国家一级作曲家，创作的不少歌曲蜚声中外；老四援朝成为知名度很高的国家级计算机网络管理专家；大媳妇海文成为著名的党史研究专家，编著的《一代巨人毛泽东》、《周恩来传》、《长征》等文集享誉中外。
      严老要求身边的工作人员要努力学习政治和文化科学知识。他常说：“政治学习是方向性的，文化科学知识是基础性的，两者相辅相成。”他还勉励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文化学习上要做到三要：一要近期目标和长远目标相结合，不要急功近利；二要知难而进，不要虎头蛇尾；三要合理安排时间，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在严老的谆谆教诲下，在他身边先后工作过的好几位秘书、警卫员都先后取得了大专、本科学历，有两位还取得了研究生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并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生前，严老与人每谈及此，常常是孩子般的喜形于色。
生前立下遗嘱：“捐献器官，研究病灶，积累经验，造福于民”
      严老在身患重病期间，顽强地与病魔作斗争，并多次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子女：目前，上海已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而国家的医学事业与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治愈一些疑难杂症还有一定的难度，像他这样同类型病的老年病人增多。为此，希望在他身后将遗体解剖，进一步探明病灶，并将有关器官捐献给医学事业留作研究，为今后治疗同类型病人，积累经验，造福于民。在严老病重期间，江泽民、胡锦涛、吴邦国、曾庆红、黄菊、徐匡迪、韩正、刘云耕、罗世谦等中央、市领导分别到医院看望或以其他方式表示慰问，并要求华东医院全力治疗抢救。严老生命垂危时，他写下“死”，表示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药品和精力，不要再抢救了。同时，他对医护人员不辞辛苦，尽心、尽力、尽职地为他的治疗所作的不懈努力，表示衷心的感谢。
      2001年6月底，严老病情加重。其大媳妇海文正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筹办中国共产党建党八十周年展览，并接待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参观。那天，她随同中央党史办主任孙英接待朱镕基总理。走到1976年上海人民庆祝粉碎“四人帮”大会的照片前，朱镕基总理说：“当时我就在上海。”海文说：“严佑民同志病危。他拒绝治疗，不让再在他身上浪费药品。”  朱镕基总理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们今年春节到上海看望市委老同志，并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他还来了呢。李伟，你给上海打个电话。”第二天李伟打电话讲了朱镕基总理三点指示：一、希望严老安心治病；二、对家属子女表示慰问；三、抢救治疗如果上海的力量不够，可动用全国的力量。当天晚上，市委秘书长宋仪侨赶到华东医院向医院领导、家属传达。当时，严老已不能讲话，我俯在他的耳边告诉他这个消息后，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断地摇着，以表达内心的感谢之情。朱镕基总理的问候给弥留之际的严老极大的安慰。
      7月1日下午1时许，严佑民同志逝世。时任市委书记黄菊同志当日下午从北京回到上海，一下飞机，直接赶到医院向严老家属表示慰问。后接到江泽民总书记的电话，他又立即返回医院代表江泽民总书记向严佑民同志遗体告别。胡锦涛同志打来电话表示慰问。曾庆红、彭冲、张劲夫、周子健等同志送了花圈和挽联。市委韩正、龚学平、刘云耕、罗世谦、宋仪侨，市人大陈铁迪、市政协王力平和老领导陈国栋、胡立教、汪道涵、王一平、韩哲一、夏征农、赵行志、陈沂、杨士法、杨堤等分别以到医院或家里看望、慰问家属或送花圈等方式表示了哀悼。
      严老逝世后其子女遵照严老遗嘱，将遗体供医学解剖，并将有关器官捐献给医学事业留作研究。
      严老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对革命事业大公无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尚品格，永远值得后人崇敬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