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期●散 文●

我的母亲

作者:李晓军

王秀云
      我的母亲王秀云,15岁参加革命,17岁入党,腰挎两支短枪,转战河北大地,参加了抗日战争,又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1955年5月转业到地方,当过疗养院院长,卫生学校校长、医学院院长。
  “文革”期间,在“红色风暴”的席卷下,母亲被打成“走资派”,并被戴上“假党员”的大纸帽、大牌子被沿街批斗……那天,母亲在被批斗时,突发心脏病,被“造反派”扔回家,我流着泪给母亲烧水送饭,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多亏了后院张姨的照顾。当时母亲喝了一口水,对我说:“晓军,别哭,妈妈无罪。”我不知道,也猜不出乌云遮日的日子还要多久。
  终于熬到了“平反”,市委组织部重新对老干部进行政审,派人去母亲的老家外调,数月后,组织部一位负责人对母亲说:“老王,好不容易在唐山找到了你入党的介绍人,材料都写好了,关于你的问题总算可以了结了。”母亲瞪大眼睛问:“谁出的材料?”“曹善明!”“不,不是他。”母亲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我们的支部委员,但我的入党介绍人是袁世光,你们只有找到老袁,才会清楚。”组织部负责人不解地说:“老曹知道你‘文革’遭了不少罪,我们找到他,人家二话没说就出了证明材料。”“这我理解,但同情不是事实嘛。”母亲固执己见。组织部再次派人赴唐山调查,犹如大海捞针,终于4个月后,在唐山一个养猪场找到了正在当“猪倌”的袁世光,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干部用颤抖的手如实证明他是母亲的入党介绍人。
  当组织部领导专程来我家向母亲“贺喜”时,母亲开心地笑得像盛开的秋菊:“这回螺丝扣和螺母才对上扣了。”母亲讲,在白色恐怖下,当时地下工作者入党有个规定:三人不过耳。意思是说,你知,我知,第三人不得知。这是在当时恶劣的环境中,我党不得不采取的严格保密措施。那位组织部领导听后,十分感动,吐出沉甸甸的两个字“忠诚”!这是对母亲的“最高奖赏”,我一生无论走到哪里也忘不了这两个字,我决心做像妈妈那样的人,后来我也参了军,入了党,在部队也荣立了三等功,还受到了12次军级嘉奖。
  母亲临终前,从箱子里拿出红绸布包着的12块银元,分给我们兄弟四人,每人三块银元,留作纪念。这银元是怎么来的呢?
  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敌我双方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日本鬼子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民四处躲藏,鸡犬不宁,八路军和游击队则声东击西展开游击战、麻雀战、阻击战,与鬼子周旋。那时母亲是区妇救会主任,我姥爷是个勤劳憨厚的农村木匠,靠走村串巷,给人做个洗衣板、衲袜板、门窗、木盆、花架,甚至棺材什么的维生,母亲与姥姥和姥爷悄悄商量租下了村东头那块地,种点地瓜和花生,待到秋天,秘密藏入地窖,分批送给八路军和县区游击队。就这样姥姥家成了一个秘密联络点,一做就是四年,好在有群众掩护,没被鬼子发现,后来县大队送来12块银元作为报酬,母亲不要,硬塞给了姥爷,姥爷憨声道:“这钱不能要,共产党为咱老百姓,命都不要,我们咋能忍心花他们的钱。”县大队负责人说:“这是纪律嘛,群众的支持是无价之宝,正因为有群众支持,我们才能打胜仗,这是部队给您老人家的一点补偿,不收下那军民怎么合作呀。”没有办法,姥爷把钱埋在了院里的南瓜棚下,直到“文革”后期姥爷去世前才把这12块银元取出来交给了母亲,还一再说:“钱别花,留给孩子们做纪念……”,后来,母亲安葬了姥爷,把这12块银元从河北省滦南县周各庄老家带到大连,一直存在家里的樟木箱子底下,直到母亲去世前才分我们四兄弟。
  记得那天母亲特别激动,她一字一句的说:“这三块银元要保存好,就算传家宝吧,我和你爸跟着党一辈子,你们四兄弟都有进步,妈感到自豪,要永远听党的话,做学习上进、工作努力、生活简朴的好党员,好干部,这就是妈的心愿。”我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母亲,您的话我们记在心里,三块银元将永远伴随我们健康成长,我们会用行动证明,决不辜负您老人家对我们的殷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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