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老战士,原新四军军部参谋处第二科(侦察)政治指导员庄大民同志长期卧病后于9月15日不幸逝世,令我悲伤。
我同庄大民同志结识于上世纪40年代。1943年我由苏南调淮南新四军军部参二科工作(驻盱眙县黄花塘)。1945年庄大民继杨仁声、孟文选之后调来参二科,任政治指导员。他是苏北涟水人,1940年入党,长我四五岁,个头高大,讲一口苏北话,待人朴实忠厚。我们在一起相处得很融洽、愉快。当时全军都在整风,贯彻中央精兵简政、劳动生产的指示,我们共同度过了抗日战争相持阶段的敌后艰难岁月。
参二科是军首长直接指挥下的一支特殊战斗队伍,肩负着从军事上保卫军部和华中局领导机关安全的重要使命,科内设谍报、侦察两个股。马步英科长身体较弱,经常抱病工作,我是负责日常工作的副科长,除有时赴敌区执行任务外,平时由庄大民帮我们管家,负责这支队伍的政治思想工作。
1945年8月日寇投降,新四军军部奉中共中央军委电令北上与山东军区合并,军参二科并入山东军区情报处(1947年改制为华东局统战[情报]部),庄曾一度离开,1947年又返回在统战部任政治协理员。
同年,国民党军重兵进攻胶东,我率华东统战部部分干部在胶东海阳地区坚持,胶东战役后,机关移驻诸城曹家屯,进行三查三整。会议由庄大民主持,我检查了在胶东把机关的一头驴杀了,并与另两个同事吃掉了三条驴腿,这个记忆非常深刻。
1949年5月上海解放,我随华东局社会部组织的班子到上海公安局工作,庄大民到上海市政府机关党委任总支书记,后到市人事局任处长,我们从此分开了,直到80年代我由北京返回上海。
再次见面,他就告诉我彼此分别后的一桩令人啼笑皆非的事。1954年,我由上海调北京公安部工作,1955年他到北京参加劳动部召开的一次会议,抽空到公安部看我,不知道我已因潘汉年、扬帆案件被秘密逮捕,公安部接待他的人听说他要找王征明,居然把他扣起来了。他打电话给张凯、张云逸均无结果,最后给陈毅副总理打通电话,说明他是来北京参加会议的,现在被扣……陈老总对庄大民很熟悉,马上指示公安部放他回去,公安部的人要派车送他,他生气地说:“不用了!”
近年来,我因病住华东医院,经常与这位曾并肩作战的老友会晤谈心,我写了毛笔书法“世纪老庄,期颐康乐”八个字赠他。晤谈中得知他家庭出身贫苦,苏北有了新四军,他瞒过家里人出走,参加了我军地方武装。他幼年只读过两年私塾,每逢连队行军,他总要在前面战士的背包上张贴一个大字,边行军边认字。
“文革”前,他因工伤事故致腰腿关节严重受伤,长期站立不起。他强忍痛楚坚持锻炼,终获康复。
90年代他又被查出患了胃癌,后又得前列腺癌,他认真作了一番研究,自信动刀切除不如中西医综合疗法稳妥,拒绝手术。他说同时被查出8个胃癌患者中,7个动了手术的先后作古。他乐观开朗,生死置之泰然,最后长逝,享年97岁。
庄大民长于修表技术,上世纪40年代,在淮南根据地时,他就自备工具,业余给大家修表,他这一优良传统居然能够坚持一生,诚属罕见。是的,他在常年住院期间,一直助人为乐,为大家义务修表。老人和医院职工找他求助的人不断,他来者不拒,包括更换小零件照样慷慨施助,他告诉我每个月贴补三五百元也就够了。二十余年来一贯到底,事迹感人。上海市委前秘书长马松山同志亲眼看到这位革命老人的美行,深为感动,曾写了一篇文章在党刊上发表。这就是党培养出来的老一代人可贵的品格,也是他们的本色啊。
附挽诗一首,以诉情怀:
忆昔抗日战,驻节黄花塘。
保卫华中局,重任铁肩膀。
布建情报站,耳目警八方。
整风同学习,种菜畦成行。
军民御倭寇,浴血抗暴强。
史册辉煌页,英雄永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