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期●缅怀篇●

寻亲五十年

——追忆王力群烈士

作者:倪公燮

王力群烈士原籍上海市,1918年出生,原名王关铭。1938年,他与陈文清(后改名陈莼)同持其兄王关昶的介绍信到浙江遂昌县,投奔湖山区的区长陈烈生(中共党员),参加抗日救亡工作,不久参加了中华民族先锋队。1939年,王力群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然后在遂昌、金华等地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当年夏,他在金华首次与县委书记江征帆同志见面,当时他使用的名字是王仕进,公开身份是教师。1942年5月因金华形势恶化,他调任东阳联络员,单线联系东阳的党组织,并于此时改名王力群。1943年夏,王力群调入金义浦抗日根据地,先在八大队民运队工作,复任八大队特务中队政治指导员。1944年1月后调至诸义东地区,曾任义北区、义东区的区委书记等职。在这段时期里他都是在江征帆同志的领导下工作。抗日战争胜利后,他随军北撤。1945年11月部队在江苏涟水整编时,王力群编至新四军第一纵队三旅八团二营五连任政治指导员。1946年下半年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大举进攻解放区。11月11日,一纵第八团在鲁南泥沟附近的北田家营作战时,遭敌步炮空联合进攻,伤亡较大。王力群在奉命率部后撤时,遭敌火力封锁,不幸牺牲。
  全国解放后,当年引导王力群烈士参加革命的兄长王关昶一直关心、寻访其弟的下落。但他不知其弟王关铭后来已改名为王力群。多年未获音信,王关昶估计其弟已牺牲,但总想打听到他的确切消息。王关昶及其夫人施惠珍两人都曾是上海总工会的领导成员。在上海总工会所属杭州疗养院工作的张秀文同志曾在金义浦地区工作。他们就写信给张秀文,委托她打听王关铭的下落。张秀文在给许多老同志写信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几经回忆忽然想起当年是有个名叫王力群的同志是上海人,不仅姓王而且体貌特征颇像王关昶。这个王力群会不会就是王关铭?因当年是由我接替王力群任八大队特务中队政治指导员,张遂于2002年5月写信给我,问我是否知道王力群的下落,以及王力群是否可能即王关铭。我随即复张:我知道王力群牺牲于1946年11月华野一纵在鲁南担任防御作战时。王力群是否即王关铭,我尚难断定,但种种迹象表明王力群有可能就是王关铭。同年6月,我在上海医院里见到正在住院的江征帆同志,与他详谈了这件事,并将有关信件资料交给他。江征帆对此事十分关心。他说他多年前就托人在上海寻访过王力群的亲属,但无结果。江说他认识原上海市总工会副主席王关昶同志,他将找王面谈以弄清情况。我回北京后,陆续得知江征帆和施惠珍见面后的一些情况(其时王关昶已去世)。江征帆根据以下各点,认为王力群即王关铭无疑:1、施所述王关铭在金华工作情况与江所知王力群情况相符。2、王关昶生前和江征帆相识,王关昶的体貌特征酷似王力群。3、江征帆记得王力群对他说过,自己有一个哥哥在上海外国租界的巡捕房工作;今知王关铭的兄弟中现唯一在世的三哥王关仁,已九十多岁,早年曾在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工作。4、施惠珍出示王关铭摄于当年的照片,经江征帆和夫人张萌共同辨认,可断定照片中人即王力群。
  与此同时,我曾致函某集团军(前身即华野一纵)政治部,请他们从历史档案中查找王力群生前所写自传或履历表。经查在该军的军史下册烈士英名录中查到了王力群的名字,证明王力群是烈士。
  2002年10月间,恰好有王力群牺牲时所在的第八团第二营的政治教导员周柏生同志从福建来北京。我在总政招待所见到他时,特意向他谈了王力群的问题。嗣后,周柏生欣然写了有关王力群牺牲情况的证明。另据知,陈莼也写了相关的证明。这样,有了江征帆、陈莼、周柏生与我(倪公燮)四人从不同角度出具的证明,还有某集团军的函件,江征帆和施惠珍都确认王力群即王关铭。至此,由王力群(王关铭)原籍上海市民政局进行烈士登记,追认为烈士,似应不难解决。
  王的亲属将申请报告和证明材料逐级送交至上海市民政局审批后,有关同志提出王力群原名王关铭,只有江征帆的个人证明,这不够,还必须有组织证明等问题。当时已身患重病的江征帆同志考虑到抗日时期他和王力群共事的历史主要在浙江义乌,义乌市委是了解江、王两人的历史情况的,可请他们为王力群问题出具一个“组织证明”。由此,义乌市委组织部于2004年2月写了一个证明书,证明江、王两同志抗日时期曾在义乌共事的历史,并表示:江征帆对王力群问题的证明是可信的,该证明信同时还指出,王关铭的照片,经好几位老同志看后都认为照片中人就是王力群。为将此事务必落实办妥,因患癌症已处于病危状态的江征帆同志还把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浙东分会负责人蔡昌志请到病床前,委托他继续处理这件事。蔡于抗日时期曾在浙东金义浦抗日根据地工作,与江征帆、王力群都曾是战友。经与我商讨,随即以上海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浙东分会名义写信,连同全部证明材料送某集团军政治部,请他们再次写一个完整的证明,即既证明王是烈士,又证明他原名王关铭。2004年8月10日江征帆同志逝世,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王力群此事尚未落实,深以为憾。我与王力群抗日时期的战友北京的吴文桂同志商量,如何尽快办妥此事,她建议由她带一份王力群问题的材料的复印件给济南军区政治部组织部,请他们过问一下这件事,也许能促使事情较顺利地解决。2004年8月下旬,吴文桂同志携带材料专程去济南军区。
  但事情并不顺利,有某领导人表示:“王力群原名王关铭这事,不应由我们来证明。”为此,吴文桂同志十分激动,引起了她的丈夫年近九十高龄的欧阳平同志的关注。欧阳平同志曾任济南军区副政委,是曾参加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同志。大军渡江南下时,他与江征帆同志有过一段共事的经历。得知江征帆临终仍念念不忘王力群这件未了之事时,他深为感动。经他提议济南军区政治部寇主任从组织部取来王力群的材料亲自仔细阅读后,即与某集团军通电话,作出指示。由此,某集团军政治部于2004年11月16日写出了一份详实的证明,经军区组织部审阅后,寄到上海市总工会施惠珍转上海市民政局,并获得认可。嗣后,施惠珍同志代表王力群的亲属通过信件与电话对帮助解决此问题的老同志们表示感激之情。
  王力群烈士牺牲已半个多世纪。全国解放后,他的亲属为寻找他的下落用了五十多年时间,在终于查明了情况后,为争取民政部门的承认,又花了约三年时间。
  在战争年代,为革命流血牺牲的烈士,有千千万万。他们中能留下姓名,能在人民政府的民政部门登记在册的,只是一部分。无数革命烈士,成了“无名英雄”,这是历史条件形成的状况。尽最大的努力把烈士的名字留下来,发扬光大他们的光辉的事迹,是一件关乎继承革命传统的大事,有关部门责无旁贷。
  王力群烈士生前未婚,故无子女,其父母早已去世,现在已没有他的直系亲属。按照民政部门的规定,只有烈士的直系属能得到一笔抚恤金,非直系亲属是得不到任何经济上的好处的。江征帆、吴文桂等众多当年与烈士共同战斗的老战友,对已牺牲的烈士怀有深厚的感情,他们不顾年事已高,为落实王力群烈士政策花费许多精力也完全是出于崇高的革命责任心,怎不令人感动!
  从传媒得知,美国政府至今仍在寻找几十年前来中国援助抗击日本侵略者时失踪的飞行员的遗骸,只要发现线索,便会不惜代价地派人寻找。在大力倡导以人为本的改革开放新时代,在优抚工作方面,我们也应当借鉴一些发达国家的经验,千方百计地、主动热情地把这方面的工作做得更好,以此告慰为革命捐躯的成千上万先烈,激励后人向先烈学习,为中华昌盛贡献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