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8月,我收到了阜阳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学费要4000多元,父亲把家中的耕牛卖了,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些,算凑够了我第一学期的学费。
转眼间,一学期结束,放寒假了。我回到家,父亲问我下学期的学费是多少,我说400元。父亲听了,挠挠头说:“我得想想办法给你挣学费呀!”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带了一点钱,拉着架车要出去。母亲问他干啥去?他说:“我出去收一些人家脱过粒的高粱穗子去。我不是会扎扫帚嘛,我打算扎一些扫帚卖,好给咱儿子挣一点学费。”母亲一听,很高兴地说:“这个主意不错,那你去吧。”父亲便拉着架车远去了。
待到傍晚的时候,父亲拉着半架车脱过粒的高粱穗子回来了。母亲迎上去问道:“还没吃饭吧?”父亲“嘿嘿”一笑说:“上哪儿吃饭?”母亲便赶紧洗洗手,到厨房里给父亲做饭去了。父亲在凳子上坐下,揉着腿说:“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感觉没走多少路呀,这两条腿咋就是麻木木的?”
吃过晚饭,父亲就一头扎进他的小屋里忙活起来。小屋里,15瓦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他坐在灯下先搓一些扎扫帚的麻绳,搓好一些麻绳后,接着用一根木棒槌把高粱秆儿砸裂,然后就扎起扫帚来。父亲扎扫帚扎得很结实,当他用绳子勒紧砸裂的高粱秆儿的时候,显出很用力的样子。已是深夜了,我一觉醒来,透过窗户,看见父亲小屋里的灯还亮着,我知道他还在忙活着。想到父亲已经60多岁了,却还没有安享晚年,依然在为了我的学费而辛苦熬夜,我的心中满是愧疚。
第二天,母亲背着父亲昨夜扎出来的扫帚到集市上去卖,父亲又拉着架车下乡收脱过粒的高粱穗子去了。
就这样一个寒假,父亲白天拉着架车出去收高粱穗子,晚上扎扫帚,第二天母亲背着父亲熬夜扎出来的扫帚到集市上去卖,终于在开学的前一天凑够了我的学费。
那晚,母亲把一摞零零碎碎的票子递到我手里,望着我说:“一把扫帚卖两块钱,这些天,我一共卖出了202把扫帚。”我看母亲由于早出晚归被冻坏的脸,又望望父亲因为扎扫帚被绳子勒出一道道血口子的双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进自己的小屋里。在缓缓关上门的一刹那,我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