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期●缅怀篇●

铁骨铮铮报国心

——纪念父亲赵一鸣诞辰110周年

作者:赵 霞




  我的父亲赵一鸣,生于1908年10月,原籍山东金乡县,因灾荒,周岁即随父母流落宿县定居。八岁读私塾,后转学堂。1923年考入宿县乙种商业学校读书。他思想进步,积极参与社会的革命活动。次年,在宿城的一些进步人士发起建立了宿县非基督教大同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斗争,我父亲是学生中的积极分子,他组织游行,发表演说,揭露教会罪恶,号召人们起来反对帝国主义教会的文化侵略。

参加革命坚定信仰

1927年,赵一鸣转至宿县省立“四职”学校读书,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久,北伐军攻克宿城,工会成立,赵一鸣负责工会工作,曾两次组织工人罢工,均获得胜利。

1929年4月底,赵一鸣去徐州参加中共徐海蚌特委扩大会议,被敌人发觉,他与到会的7位同志同时被捕。当时敌人从他身上搜出了党的文件,他独自一人承担责任,掩护了其他未暴露的同志。其余6人不久相继出狱。在狱中赵一鸣经受了敌人的严刑拷打、百般折磨,并且和同狱的革命同志酝酿建立狱中党组织同敌人开展斗争。当时赵一鸣任监狱分支书记。由于狱中克扣犯人伙食,卫生条件极差,赵一鸣发动了绝食斗争,后被加以“绝食闹事罪”而加刑三个月,转送“第三模范监狱”。他仍积极从事狱中斗争,在狱中办图书室、文化班,用钢笔抄写《血潮》等革命刊物。

1930年,赵一鸣在狱中配合其他同志召集难友纪念“四一二”惨案死难烈士,结合反“笼头”(犯人中勾结当局者)斗争,张贴“打倒国民党狗强盗!”“苏维埃万岁!”等标语,这样又被反动当局加刑两年六个月。同年秋天,狱中成立党支部,赵一鸣任支部书记。不久,因送信人的出卖,赵一鸣又被国民党当局以在监内组织“反革命集团”罪,再次被加刑一年零两个月。赵一鸣由于坚持不懈进行狱中斗争、发展党员(出狱后的同志大多走上革命道路,有的成了革命骨干),先后被国民党当局三次加刑,共判有期徒刑六年十一个月。
1935年,北京爆发了“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抗议国民党政府迫害抗日青年及民主人士。经组织多方营救和我爷爷奶奶的多方奔走,父亲赵一鸣始获释放。出狱后,父亲曾先后辗转到上海、西安等地寻找党组织,不久便和党的地下联络员史广敬取得了联系,又开始继续为党工作。

八年抗战烽火

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年末,赵一鸣被派到蒿沟的展桥村开展抗日救亡工作。他宣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地王坦斋先生是蜚声县内外的知名人士,家有良田300多亩,在赵一鸣的宣传教育下,他倾其人力、财力积极支援抗日,先后动员儿孙投身革命,家中有三人为国光荣捐躯。

1939年秋,徐州东南山区建立萧、宿、铜、灵游击根据地,张爱萍将赵一鸣安排到股北区任区长。他到地方后,建立区、乡政权,发展党的组织,扩大地方武装,开展统战工作,打击敌伪。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巩固扩大了根据地。1940年12月,经豫皖苏边区淮上行署批准,成立宿东办事处,赵一鸣任主任,后任宿东县县长。他率宿东游击队和百余日军在蔡桥子展开战斗,在战斗中,他机智勇敢,身先士卒,手持驳壳枪,击毙不少鬼子和伪军。这一仗打得日寇向西溃退,大大鼓舞了宿东人民抗日的士气。是年末,宿东游击队上升为八路军苏鲁豫支队,大部分干部随队走了。赵一鸣受命仍留地方坚持武装斗争,他和沈联城、王恒赵、陈凤阳、余小仙等同志又发展了一批抗日武装。赵一鸣平时很注重培养干部,为了扩大抗日的骨干力量,先后开办了三期青年训练班。他亲自讲课,提高学员的觉悟,增强抗日的信心,为抗战事业输送了不少干部。
  当时股北区敌伪据点星罗棋布,有第一路别动队、土顽刘志政、流氓头子张立君、灵璧顽县长赵觉民、宿九区伪区长张纯一、顽萧十区长李瑞卿、叛徒王架吾、永安伪军刘永贵等,他们纠集在一起,围攻股北抗日根据地,气势甚为嚣张,妄图消灭我抗日根据地。赵一鸣分析了形势,捕捉战机配合新四军亢营先发制人,带队夜袭石相灵璧常备队伪据点。第二天布好阵,诱敌来攻,追击顽匪于凤凰山北15里之外。第三天,新四军萧支队攻占广龙山(萧十地区),新四军亢营在黄山前阻击杨楼日伪军,股北大队攻打顽军别动队。九时许,攻下凤凰山,毙伤顽军数名,生俘2名。路町伪军刘永贵部来攻,被股北大队击退,钓鱼台伪军不战而退。刘伪企图窜往奎西抢劫,股北区署驻老庄孜村,大队长王心孝带一个班预伏老庄孜河口,敌人派三个骑兵作前哨侦察,被我军打伤弃马而逃。至晚,我新四军三支部队全部结束战斗,股北大队无一伤亡。在赵一鸣区长的指挥下,前后几个月接连粉碎敌人6路围攻,股北一带敌人土崩瓦解,广大人民欢欣鼓舞。当时任股北区区委书记的曹介写了《反顽五更调》歌颂赵区长:
  一更里,月正东,股北区长赵一鸣;抗战救国爱人民,全区人民喜盈盈。二更里,月上升,顽固分子大孬种;准备投降先反共,人民大众不答应。三更里,月正南,顽固分子不要脸;每顿要吃四个菜,少了便打保甲长。四更里,月偏西,赵区长反顽找战机;夜袭灵常捉顽驴,释放顽驴是妙计。五更里,天将明,赵区长布阵抖威风;顽伪六路被粉碎,抗战史册留英名。

解放战争中的父亲
  1946年宿东地区环境日趋恶化,赵一鸣牢记党的指示,动员干部要“宿东干部区不离区,乡不离乡,就地坚持打游击”。他带领县直机关和警卫连在青纱帐的掩护下转战宿东各地坚持游击战,平均每夜的宿营地要转移多次,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由于敌人采取步步为营的战略,必须改变策略,以免招致全军覆没的危险。接到七地委“为了保存我有生力量,要分散隐蔽”的指示后,很多干部含泪走了,最后剩下100多人坚决不肯离开。赵一鸣非常感动,当即表示要与大家同生共死!
        不久,宋光体同志及十几个便衣潜回宿东侦查敌情后向赵一鸣汇报说:“宿东已进不去了,到处都是敌人,各村的乡保长都变了。”1947年初,环境更险恶,为了保存实力,只好二次西撤,到达河南平岗,见到吴芝圃(豫皖苏区党委书记)。三月,赵一鸣被任命为商丘、亳县、鹿邑、柘城中心县委书记。面对繁重的对敌斗争任务,他感到干部奇缺,想到要找回撤退时宿东失散的干部,决定派马广玉去展桥找韩广大。韩是展桥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农民,抗战初期赵一鸣在展桥组织抗日救亡社时与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知道韩广大可以担当重任。于是韩广大跟着马广玉辗转多日,到了商亳鹿柘县县委。当韩广大与赵一鸣见面时两人都非常激动。赵一鸣热情接待了这位老相识,并交代了具体任务,让韩广大与沈世哲装扮成逃亡地主父子俩,赵一鸣把自己的14K金星钢笔赠送给沈世哲,风趣地说:“这是一支钢枪,你要好好利用它,你们这次单枪匹马深入虎穴,要灵活机智,掌握事态变化与发展,做到先统战后端窝。你们肩负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党员,联络疏散干部,转移看家枪支,统战策划瓦解敌政权。”

韩广大与沈世哲一路风餐露宿到凤阳、嘉山、定远、淮南等地达一个月之久,于6月中下旬,先后找回潘友谦、宋光才、孔本秀等多人。这些干部先后到商亳鹿柘县委报到,接受新的任务。1948年5月,赵一鸣带着这些干部奉命由路西打回宿东,发动群众重建武装。他们拔除敌伪保公所、乡公所,组建宿东区、乡政权机构,打通了从江淮军区到豫皖苏军区长达800多里的交通线。

1948年秋,淮海战役前夕,整个宿东收复,各级政权建立,成立了江淮三专区,赵一鸣出任专员。11月,淮海战役打响后他任三专区支前司令,动员全区人员,全力支援前线。淮海前线、长江天险,赵一鸣和战友们率领宿东人民英勇奋战,推着小车支援前线,人民解放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消灭了数百万蒋军,解放了全中国(除台湾省)。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了新中国的诞生!

建设新中国
  新中国成立后,赵一鸣历任中央黄泛区复兴局局长、皖北行署劳动局长,芜湖市市长,省卫生厅厅长、党组书记,合肥工业大学校长、党委书记,省五届人大常委等职。
解放初期,由于资本家对党的工商业政策不甚了解,心存疑虑。一些资本家抽走了资金,造成企业关闭。为了解决工人失业问题,父亲经常与工商界上层人士广泛接触,耐心细致地解释党的“劳资两利”政策,并通过贷款方式扶持私营企业恢复生产。一大批私营工商业相继恢复生产,恢复经营,从而使大批失业工人重新走上劳动岗位,解决了工人的生活出路,繁荣了经济。

由于受到1957年反右斗争扩大化影响及“文革”期间的一系列不公正待遇,直到1978年,父亲的问题才得到彻底平反。父亲恢复合肥工业大学党委书记兼校长的职务,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他要把失去的十年给补回来!他日理万机,夜以继日地工作,每天的睡眠只有三四个小时。我非常担心父亲的健康,我对父亲说:“您现在已彻底平反了,这么多年身心都受到极大的摧残,现在工作压力又那么大,就是年轻人也承受不了啊,不如退下来算了。”父亲看了我许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共产党人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况耽误了十年未能为党工作,现在不抓紧怎么行?我的生命是属于党的。”是的,父亲的心情我理解,但他也是血肉之躯啊!为革命、为党的事业,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的忠诚、他的信念、他的刚强,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但十年的摧残,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积劳成疾,终于累倒了。正如他所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1983年,他走完了自己一生光荣而坎坷的道路。翻开他的历史,我无法找到言辞来表达我的心情。

父亲两袖清风地走了,没给我们留下什么遗产,可父亲留给我们的是一生也受之不尽的精神财富!我们会教育我们的子孙后代,要继承和发扬光荣传统,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永远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这才是对老一辈革命者最好的回报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