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新四军老战士俞其钦
俞其钦同志离去20年了。我和他相识较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建国之初,百废待兴之时;相知很晚,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四人帮”粉碎之后,拨乱反正之中。他是一位革命50多年、有46年党龄的老干部,抗战初参加新四军,后来长期从事思想、政治工作。
上世纪50年代初,我在华东局宣传部办公室工作,俞其钦作为南下干部调华东局宣传部宣传处工作,从事工矿宣传。1955年大区撤销,我们同时调中央宣传部,我在宣传处工作,他在体育卫生处工作。当时我们工作上无联系,来往很少,只是听说他文笔不错,条理清楚,字也清秀。“文革”期间中宣部被打成“阎王殿”,我们曾同在一个学习班和一所干校“斗、批、改(劳动改造)”四年,干校结束各奔东西。
“四人帮”粉碎后,拨乱反正,各地干部群众来京上访上诉,要求平反冤假错案,落实政策,形成了一个上访大潮。当时党中央和国务院设在永定门外的上访接待站,门庭若市,应接不暇,不少来访者露宿街头;中央各部门来访者络绎不绝,来信似雪片飞来,中宣部也不例外。1978年底胡耀邦同志兼任中宣部部长后,来信来访更是成倍增长,不少信件是直接寄给耀邦同志的。据中宣部信访处统计,1979年上半年平均每月收到来信1500多件,1-6月共受理来信9334件,是上年同期的3.6倍。
此时,俞其钦同志调回中宣部,任信访处处长。信访处人少,来信来访多,工作难度大。他们每天面对的是一群“文革”中的受难者——怀着极大希望来京城找党中央、找耀邦同志申诉冤情的人。不少来信写在废旧纸上,或香烟盒的背面,或旧书报的空白处,寄自边远甚至牢狱、劳改农场等处……俞其钦和他领导的信访处的同志们,怀着极大的同情、热情和一颗为人民服务的责任心,急来信、来访者之所急,办来信、来访者之所需。他们每天及时处理大量的来信、来访,对重要信访每日必摘要报送耀邦同志,一事一报,手工抄写,专人送达。同志们经常忙得不能按时上下班和吃饭休息,负责接待的同志更加辛苦,耐心听取申诉,常常一谈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从不叫苦叫累。他们还常常解囊相助,拿出钱和粮票、衣物等接济那些贫困的来访者。俞其钦每天和同志们一齐上下班并加班加点,重要来信、来访常亲自接谈处理,上报耀邦和部领导的重要信、访及报告等常常亲自执笔。
胡耀邦同志对信访工作非常重视,重要来信、来访亲自过问,及时批示,对信访工作同志非常关怀和尊重,曾给予了极高的评价。1979年8月17日,耀邦同志看到由俞其钦同志上报的《信访处今年上半年处理人民来信工作小结》,称赞信访处工作同志“成绩卓著”、“受人尊敬”,亲笔批示,全文如下:
“退成绩卓著的信访工作同志。
那些默默无闻,但每天每时都在点点滴滴为人民办好事的同志,是深深受人尊敬的,也是值得每个真正的革命者去爱慕的;而那些威风凛凛专说大话瞎话给人民造成损害的老爷或少爷,人民心里是痛恨的,每个真正的革命者也有权鄙视这种人。
胡耀邦
8月17日”
此后不久,我看到耀邦同志的批示,深受启示和感染,我回到部里,也参加了他们的信访接待工作,做了一点拨乱反正的工作,得益不少。
1982年俞其钦同志离休,他不愿闲下来,参加了中纪委组织的工作组,赴云南、广西等边远地区调查党风党纪,他的工作有口皆碑。
1991年2月24日,俞其钦同志70岁,心脏病突发去世,没有留言,当时也未找到他的遗书。我们几个朋友,深知他的为人,把丧事办得简而又简,仅子女和几个友好在医院太平间告别,并由他的两位挚友作主,将他的遗体交医院解剖,为医学事业作了最后一次贡献。
丧事后,孩子们清理俞其钦的遗物,发现在一本书中夹有他十年前在其夫人江涛(亦是新四军老战士)病危之际所写的一份遗嘱,全文如下:
“来时赤条条,去时精光光。
一、请将我的遗体,献给医学教育或医学科学研究之用;
二、不举行遗体告别,不开追悼会,不要骨灰盒,遗体中无用部分,请火化了之;
三、我无存款,无遗产;
四、共产主义一定实现。
俞其钦
1981年5月16日晚”
俞其钦的一生,耀邦同志的批示为他作了最好的鉴定;他的遗嘱为自己作了盖棺定论;他的两位挚友帮助他实现了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