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期●青少年绿洲●

难忘那年打工赚学费

作者:蒋光平

 

那年,我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城的一所重点中学,可那年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一年。母亲患上严重的风湿病,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病情加重,瘫痪在床上。父亲又年老体衰,为了给母亲治病,含泪卖掉了那头陪伴他十多年的老水牛。

这的确是很不幸的,尤其对父亲来说。他本来是“盼望”我考不上高中的。他大概觉得,要是我考不上的话,我的失学就是因为我自己的不争气而造成的,这样他心里可能会稍稍平衡一些,父亲是实在无力供我继续上学了。但困难并没有让我放弃对理想的追求,我不想因为贫困而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就像被父亲卖掉的那头老水牛一样,没有一点色彩。不久,我便跟随同村的保林到了城里的一个工地上打工,我要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凑足我开学时的费用。保林比我大两岁,却已经有好几年的工作经历了,他是这里的建筑工,负责砌砖和往墙上贴瓷砖。而我是工地上的小工,负责挑水担沙推车和不断往脚手架上运送水泥等杂活。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而我们建筑工人全是户外作业,工地上根本没有任何遮阳设备。我们早上八点钟动工,直到下午六点半才收工,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一天下来,闷热加上繁重的劳动常常累得身体几乎要散架。第一天我的两只手就结满了血泡,但一想到一天下来就能挣15元钱时,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无限的喜悦。我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了,15元钱啊!对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它是多么的宝贵呀。我把这一消息告诉父亲,父亲说:“15块钱哩!可以割3斤猪肉了,如果割肥一点的五花肉的话,那就可以割5斤。”那天,微笑第一次爬上父亲那愁苦的脸。那年夏天,炎热的高温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工地上,好多人都因经受不住酷暑的折磨纷纷离开工地回家去了,而我却咬咬牙硬是坚持了下来。

一天,我正要挑着一担沙子往楼上送,脚却被绊了一下,失去重心的我连同一担沙子顺势倒在了工地上。由于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腿被一担沙子重重地压了两道口子。而造成这一惨状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扔在工地上的一只矿泉水瓶子。当时我气极了:“这些可恶的瓶子扔在工地上到处都是,竟没有一个人来收拾一下呀!”我忽然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个拾荒的老大爷拾过这种瓶子。“要是那个老大爷也能把我们这里的瓶子都捡去的话,那就太好了。”一个念头在我的心中闪现,那个大爷收这些瓶子干什么呢,不就是拿去卖钱吗?如果这些瓶子真能卖钱的话,那不如……

当天收工后,我顾不得腿上还在剧痛的两道深深的口子,一口气跑到了五里外的废品收购站问他们收不收这种瓶子,结果让我欣喜若狂。我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我以每只瓶子6分钱的价格卖给他们。

第二天中午收工后,我便拿出准备好的两只大口袋,手忙脚乱地拾了起来,开始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想到每一只瓶子能卖6分钱……

那天我拾了500多个瓶子,卖了32.70元,比我两天挣的工资还多。

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新学期眼看就要开始了。那天,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找到了包工头结算我一个多月的工资。

“一共是640元”。当包工头把一沓钞票递到我面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啊!”我按捺不住一时的惊讶。我一共干了32天活,15元一天,一共应该是480元才对呀。我把多余的钱还给了眼前这个朴实的中年汉子。“拿着吧,我看你吃得起苦,虽然年纪不大,但干活并不比那些熟手差,所以给你每天多开了5元钱的工资,我知道你需要钱哩!”望着眼前他那真诚而善良的笑脸,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样,一个月下来,除去生活费外,我共挣了大约700元钱,勉强凑足了开学所需的费用。我为自己这次小小的成功而高兴。而父亲则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说:“我娃儿有出息耶!想不到你年纪这么小,一个月里就挣了这么多钱呢,相当于挣回了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啦。”那时家中一年四季都难得吃上一回肉,而那天父亲却破例到镇上割了两斤五花肉,炒了碗我最爱吃的回锅肉。至今想来,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回锅肉了。

转眼间,许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也已大学毕业。但那年夏天留在我青春中的记忆,却一直深埋在心里,永远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