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期●散文●

大娘你在哪里?

作者:傅毅武

1947年9月,国民党向山东胶东解放区大举进攻。我东线兵团主力奉命掩护华东局机关,跳出敌人的合围。我所在的胶东军区西海独立一团(我时任副指导员),配合13纵队坚持在敌后,与敌人周旋。

连续的行军作战,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高烧不止,全身软弱无力,曾几次昏倒。我艰难地咬着牙坚持跟着部队行进,不断鞭策自己千万不能掉队!在这敌我交错的险境中,一旦掉队,将意味着什么我是很清楚的。
  有一天,我团进至平度县北部的一个村庄,天气阴沉,远方不断传来隆隆的炮声。部队在短暂的休息吃饭时,我又昏倒了。部队把我安置在一个老乡家后开走了。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乡家的炕上。我一时感到犹如落群的孤雁,痛苦异常。当看到一位慈祥的大娘守候在我的身旁时,我虽然无力言语,但心里清楚,这里有基本群众,他们是会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掩护、关照我的。昏迷、清醒,继续昏迷、偶而清醒时,总是恍惚地看见大娘站在身边。
  处在当时那种十分险恶的环境下,收留并掩护一个解放军伤病员,绝不是一件寻常的事。他们是冒着牺牲全家性命的危险,没有一定的政治觉悟是做不到的。当时国民党军每占领一地,都疯狂地实施报复,残酷杀害村里的积极分子、军属和村干部,老少不留。树上挂着被吊死的人,水井里也填满了死尸,处处透着血腥。就是这样的现实,也没吓倒老区人民,他们为了子弟兵,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少天。有一天夜里,我忽然觉得身体在摇动,噢,我明白了是躺在门板上,有人在抬着我走。天色一片漆黑,崎岖的山路,一高一低,不知走了多久。事后,他们才告诉我已把我抬到了大泽山深处的西海军分区医疗二所的驻地。我终于得救了,战胜了死神,病情逐渐好转。不久,得悉敌人将围剿大泽山区,医院紧急动员疏散伤病员,病重的一律藏到山洞里。我不愿进山洞,病虽未愈,但还是要求出院找部队。我艰难地辗转了许多天,终于找到了部队,犹如久别的孩子回到亲娘身边一样的高兴。
  60年过去了,我一直怀念着这位慈祥的大娘——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的精心照顾和当地群众的帮助,我能否活在世上都难以预卜。由于我当时常常处于昏迷状态,没有问明大娘的姓名和所在的村庄,成了我终生的遗憾和怀念。
  解放区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民群众。我们永远忘不了这些真心实意拥护共产党、爱护人民子弟兵的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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