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丁小凡的“暴力日记”和他的入狱,昭示“棍棒教育”的失败。一位心理学家告诚我们,“青少年并不害怕肉体的伤痛,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勇敢和名誉。”对孩子的教育不能靠打骂,只能因势利导,了解孩子心灵深处的想法,帮他解决思想中的问题,引他走向正道。这就要求家长和老师花时间多与孩子交谈,关爱鼓励,使其健康成长。希望老师、家长、同学将读了此文后的感想写成稿件寄给我们,以便进一步开展讨论,搞好青少年教育。
采访少年管教所时,得知14岁的丁小凡在上小学和初中时就有暴力倾向,觉得有必要进行深入采访。费尽周折,在沈阳市沈河区找到了丁小凡的父母。其父丁世昌是五爱市场拥有百万元家产的老板,他捶着头痛苦地说:“是我害了他,只要他犯一点错就打他,结果暴力在他心里扎根了,我后悔呀!
在丁小凡因行凶使被害人致残入狱后,父母在他的箱子里看到一本丁小凡写的日记。他的父亲称:“这是一本暴力日记,我拿出来是想给那些跟我一样望子成龙又只靠棍棒教育的父亲提个醒,别走我的路下面就是丁小凡在入狱前2年的几则日记。
2001年4月13日
昨天晚上,爸爸又打我了,只因为我的月考成绩在班级排名第21名。他说五爱市场邻居摊位老马的儿子马扬这次考了第一名,我给他丢尽了脸。他还说只有狠打才能成材。
马扬的爸爸生意做得不太好,可见了我爸就吹马扬,他一吹我爸就觉得抬不起头来,回家就打我。现在,我最恨的人就是马扬了。我昨晚做梦,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真过瘾,真解恨。
在梦里,我学着电影里演员的动作,用穿着旅游鞋的脚狠命地踢他的脸。我拼命地踢了有10分钟,踢累了停了下来,马扬已经被我踢得躺在地上不能动了。他小声求我送他去医院。我大声说:等我考第一了,再送你去医院!然后我就扬长而去。
2001年6月4日
今天下午自习课,胡老师又批评我上课不注意听讲。前几天她把我爸爸找到学校告我的状,我又挨了爸爸的打,现在我的眼眶还是青的呢,身上被打青的地方更多了,只要一动,全身的骨头都疼。现在,她又在批评我,说还有半年就是升初中考试了,我不用功会后悔的。就在她批评我时,我开始做梦了,这是我第一次白日做梦,真的,因为我听不见胡老师讲什么,而是在想另一件事。
我想的是:胡老师走到小胡同里,被几个人围住打。我就站在旁边看热闹,边看边喊加油。他们不打别处,就打胡老师爱说话的嘴。一个一个上来,每个人打三个嘴巴子。胡老师大喊救命,他们中的一人就过来用绳子捆住了胡老师的双手,又脱下她的袜子堵上她的嘴。
胡老师的脸被打后肿得像个冬瓜,已经分不出脸上还有什么了。我把她嘴里的袜子拿出来,我可不是做好事,我就想听她这时还能说啥。我把耳朵凑过去,她真的在说话,声音很小,但我听见了:“丁小凡,要学好,别跟这几个流氓学!”
都让人打成这样了,还替别人操心,真是个大傻帽。可能是那时我太激动了,竟大声喊着“大傻帽”。这一声,我把自己喊醒了,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胡老师走过来:“你不学习,又在乱喊什么?”我不回答,一个劲地笑。
2001年11月16日
我挨了这辈子最狠的一次打,因为我没有考上重点初中。虽然疼死我了,可我反倒觉得轻松了,因为我早就等着这顿打呢,我肯定考不上重点,这顿打能逃过去吗?我挨了打,又想打人。今天我最想打的人是程波。昨天我挨了我爸的打,想出去散散心,却在公园碰上了程波。程波这小子考上重点了,正跟他爸妈逛公园呐。我想躲,已经没地方躲了。程波看着我,愣声愣气地:“丁小凡,没考上重点,又挨打了,舒服吧。”
我不想跟他说话,低头走了过去,只听他在说:“真没心没肺,考不上重点,挨了打,还有心思逛公园!”我真恨不得跑过去打他-顿,可他爸妈在,我不敢。
现在,我可以打他了,因为他只是我日记里的一个小丑。我把他绑在公园里的一棵树上,对了,就是他笑话我的那个地方。这小子不老实,骂骂咧咧的,我才不堵他的嘴呢,让他骂,我看你能骂多长时间。我把他骂人的嘴撬开,是用小刀撬开的,边撬边流血。把他的舌头抓出来,用一根小绳拴住,系在他的衣服扣上,这样他就得老老实实地低头。我看着他:小子,你骂呀!你考你的重点,跟我有啥关系?凭啥骂我?你再骂呀!
程波的汗下来了,眼泪、鼻涕也下来了。我坐在地上吃着东西看着风景,过几分钟就拉几下拴他舌头的小绳,他就惨叫几声。
折腾了半天,我也觉得没意思,就把程波的手解开了。程波跑远了,我真的开心,你上重点有什么用!
2002年10月9日 今天下午,安老师告诉我爸,说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她说通过这半年的了解,觉得我的内心有严重的暴力倾向,非常欣赏暴力行为。她举了个例子:几天前,校门外有一伙人在打群架。几个同学都反映,说我当时就像欣赏优秀的电影那样,看得摇头晃脑,非常得意。还说以前同学打架,我也是看得眉开眼笑。老师说的没错,我是爱看别人打架,打出血打伤了人更有意思。我还没告诉她我的秘密,要是告诉她我爱写打人的日记,她还不得吓死。听老师告状,这次我爸没在意,他大大咧咧地说:“这小子有心理疾病?不可能!他能吃能睡,还有心病?他是故意气人,就是欠揍!”
2002年11月9日
有好多天没写日记了,我太忙了,整天忙着打人,哪还有时间写日记呀!不过,今天得写一写,因为今天晚上我打的仗太刺激了,估计那小子被我打废了。
我在带状公园里边的小路上走,边走边踢球。球踢在一个家伙的身上,看他也像个学生。他说话挺横,还让我道歉。我给他道歉?开什么玩笑!我俩动起手来。他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我就急了,跟他扭在一起。这小子比我劲大,压着我打。我趁他不注意,从口袋里摸出弹簧刀,扎在他大腿上和小肚子上,看着他疼得乱叫,我站起来踢他。他求我给他爸打电话,送他去医院。我才不呢,我就站在那看着他的腿和小肚子在流血,真过瘾。我发现有人走来,我才走了。
看他被我扎得流那么多血,能不刺激吗?他又不认识我,我才不管他呢,他死了就更刺激了。
这是丁小凡进少管所前的最后一篇日记。他因致人伤残而进了少年管教所,在那里度过他的少年和青年时光。现在他很后悔。听管教人员分析,他也明白自己是有心理疾病,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丁小凡的父亲更是后悔,他明白儿子的不幸都是他以打代教的结果,他对不起儿子。
辽宁省康宁医院的李医生针对学生的暴力犯罪问题,发表了他的看法:如果在孩子有暴力倾向的初期就进行心理诊治,就不可能发生像丁小凡这样的悲剧。
如果丁小凡的父亲不是经常打他,他也不会在内心深处产生那么重的暴力倾向。为人父母,应该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