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通濠河边的濠阳小筑,曾是清末状元张謇晚年和子孙们居住的地方,被当地人称作“状元府”(现为张謇纪念馆)。这里不仅承载着张謇“实业救国”的抱负和梦想,也传颂着张家闺秀投身抗日、血洒疆场的壮举,记载着“少太”陈石云甘冒风险、掩护地下党的诸多往事。
投身抗日的张家闺秀
张謇之子张孝若与夫人陈石云共育有二子四女。二女张柔武在南通女师求学时,与借住在家中的表姐沈序不仅同龄,而且同榻、同班。沈序思想进步,常用笔名枫子在《新通日报》副刊“甘凤”发表文章,宣传抗日,并参与秘密活动,193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受沈序进步思想的影响,张柔武等张家姐妹也积极投身革命。1935年12月,沈序与同学组织南通“一二·九”声援运动,准备乘船去南京请愿,但因当局阻挠被困在船上,断炊好几天。张柔武得知后,立即托人买了300个馒头送上船。这次事件使原本对政治丝毫无知的张柔武,在思想上开始有所触动。张柔武说沈序是“对我有进步影响的第一人”。
抗战爆发时,张柔武正在上海读书。上海沦陷期间,英国人在上海英租界设有一处向全世界直播的“民主电台”,其中有一档专门播唱抗日救亡歌曲的文艺节目。她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歌唱得好,常常担任该节目的女高音独唱,唱《长城谣》 《九一八小调》 《铁蹄下的歌女》 《黄水谣》等抗日歌曲。家仇国恨,使张柔武的歌声更富有激情。她通过歌声控诉日本侵略者的罪恶,在海外华人中产生极大的影响。在沪期间,她还多次为中共地下党人俞铭璜等递送情报。
1937年8月,日军开始空袭南通城,东北军57军111师进驻南通。当年9月,正在上海求学的大姐张非武回到南通,自发组织起抗日救亡宣传活动。时任111师师长常恩多,接纳张非武等一批进步青年加入部队,成立“抗日义勇宣传队”,为东北军歌唱《义勇军进行曲》 《打回老家去》等抗日歌曲,表演《烙痕》等话剧。张非武除在宣传队唱歌外,还利用家中的收音机,和徐微一起收听、速记正在爆发的“淞沪会战”战况,编写《军民导报》。其后,张非武随军北上,在战火中冒着生命危险,坚持抗日救国。1940年,57军军长缪澄流与日伪勾结,妄图率部叛变并残害进步青年。她不堪当时混乱局面,以去西安受训为名,离开部队到了重庆。
在张非武的带领下,1937年9月,时为南通女师二年级学生的小妹张聪武,经常前往宣传队,协助她们的抗日宣传。其中影响最大的,要数张聪武在《放下你的鞭子》剧中饰演的卖艺少女香姐。她刻画人物惟妙惟肖,深刻感染了观众。该剧在剧场、街头巷尾、军营校园反复上演,激起了南通军民的抗战热情,演到动情处观众齐呼“打倒卖国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回国土,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等口号。
1938年4月,张聪武应演戏的“老搭档”吴滨的邀请,参加南通地方抗日武装常备1团的抗日宣传队,开展演剧、歌咏等抗日宣传工作。这年中秋之夜,宣传队到常备1团3营驻地如皋县九华镇小马桥为军民表演节目时,突遭从平潮过来的日军袭击,张聪武、吴滨在撤离时,惨遭日军杀害。
积极支持革命的“少太”
陈石云(1895~1947),名开成,祖籍安徽石埭。她生于官宦世家,祖父为清廷大臣,父亲为大理寺丞,为官清正颇有名望。她毕业于上海教会学校——启明女中,丽质端姿,文采出众,1915年11月成为“状元府”少夫人,人称“少太”。她知书达礼,思想进步,支持儿女参加革命,还经常资助一些女师学生投奔根据地。
1943年,在日伪对苏北进行大规模“清乡”之际,陈石云从上海返回南通,入居濠阳小筑。此时,濠南别业(今南通博物苑内)早为日军强占为司令部,与濠南别业隔河相望的城南别业,也被敌伪“苏北清乡公署”所侵占。不久,濠阳小筑南院又被“清乡公署”主任、大汉奸张北生手下亲信孙永刚霸占,陈石云只得偏居北院曼寿堂。
同年秋,在濠阳小筑庭院里,陈石云与打入敌伪“清乡公署”的中共地下党员林克相遇。通过与这位年轻的中共地下党员的接触,陈石云逐渐从丈夫意外去世、爱女死于日寇之手的悲伤中慢慢走出来。她坚信只有共产党才能坚持抗日,才能救民族于危亡。在陈石云的关照和掩护下,林克和胞妹雪尔(南通女师学生)在濠阳小筑定期见面、传递信件。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次日,中共南通城工委接到苏中四地委指示,准备解放南通城。城工委决定派特派员王敏之进城,组织地下军,准备武装起义。出于隐蔽和工作方便,也出于对陈石云的高度信任,城工委决定王敏之住进濠阳小筑,希望陈石云给予配合、掩护。陈石云一口答应,要王敏之以侄子“陈克然”名义住进她家。
在张家期间,陈石云对他像亲侄儿一样。她知道王敏之白天没有写报告的地方,就当着人说:“克然,你到我房里去,把我写的信重抄一遍,我写的字太大了。”这样,王敏之就堂而皇之地走进她的房间,密写报告或书信。如果王敏之外出工作,没有回来吃饭或回来迟了,她都想好借口,为其开展工作创造条件。
1946年3月,南通惨案发生后,为掌握南通城内情况,王敏之再次进城,住进濠阳小筑。6月,陈石云要去上海,临走时对家人说:“我和阿宝要去上海,你们要照顾好陈家少爷,有事由他作主。”陈石云走后不久,国民党49军的谍报队选中了濠阳小筑。这样,在“状元府”里就形成了国民党军谍报机关与共产党秘密机关共存的局面。
7月9日,谍报队姓祁的队长敲开了王敏之的门说:“陈先生,我们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现在要离开了,特来向你告辞。”王敏之随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到哪里去?”祁队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14日走,到如皋去。”王敏之假装关心地说:“如皋有共产党很厉害的,你们不怕?”祁队长狂妄地说:“我们有美式装备,拿下如皋不费吹灰之力。”王敏之感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立即通过交通员送到城工部。由于信息及时,我军早有防备。7月15日,就传出“国军”惨败的消息。7月16日,一瘸一拐的祁队长出现在张家,哭丧着脸说“太惨了,我们轻敌了”。